云迷雾绕，层峦叠嶂，檐下有人伸出头来，是个相貌俊朗的少年。

他伸手接了外面飘着的雨，回头自言道：“非要参加这个比试，好没意思的事。”

轻裘宝带，素袍华冠，正是北阴山的十二公子——莘明。

“除妖，除妖，有什么好除的。”

他懒洋洋地坐下，瘫倒在椅子上，两眼放空看向窗外。

父亲临行前好生交代他：“在外不要任性，也不小了该出来会会四方人士，见见这些名流人物。不求你闻达于世，也要多学应酬，日后也有个朋友。”

莘明心里不以为意，却也想去逛逛山水，欣喜答应下来。

向南一路山清水秀，离了家里的管教莘明更是肆意纵情，一时忘了时间，赶着最后一天到了落雁山，只见高山秀丽，曲径通幽。这比试地点在落雁山，也常常被称作落雁考，能被邀请来的弟子都是修道有所成之人。

莘明也顾不得辛苦，步步登天梯，到了迎门处，递上了请柬，行礼后跟着指引到了入住处。一顿安置完，才得片刻休息，倚窗坐着。

“还是路上有意思，这比试太无聊了。”莘明正想着，听到外面有人说话。

“外面下着小雨，谁没事在雨里头聊天？”

莘明探头去看，只见两人挡着一来人说话。

一人长得极其壮，跟个熊一样，将对面的人挡个结结实实。

另一人长条身材葱白锦衣，笑道：“我们还是进去说，别在这里淋雨了。”

拉着那人往这边走来，莘明才看清那人的样貌，眉清目秀，身材俊俏。

熊人还是盯着那人问道：“你是哪方人士？”

那人声音太小了，莘明只听到什么西凉之地，什么石迦。

熊人斜眼打量着石迦，微微点头。

那三人看着就往莘明屋里过来，莘明忙忙坐好，端起茶碗假装在喝茶。

那熊人看到有人也是吃了一惊，他微微抱拳示意，抖了抖自己身上的雨珠，像极了熊抖毛，莘明忍不住偷笑，还好没人注意。

石迦也跟着进来，他忙着褪去包袱没注意到莘明。

“我是东罗氏第三十二代大弟子全天霸，就住在隔壁。今早见这房还空着，不知小友何时入住的，又从哪里来？”熊人问道。

莘明听到这熊人出自罗东氏，早听说过罗东氏行事霸道，要躲远点，笑着应道：“我是北阴山弟子，家里排行十二，名叫莘明。”

那全天霸瞥向莘明又点头思索。

“我！出身西凉，名叫石迦。这几日我也住在此间，兄长多包涵”石迦忙给莘明行礼，脸上尽显生涩。

“不必，不必。我也多有打扰。”莘明笑道，忙扶起石迦。

“好了，好了，你们别谦让。让石迦早点休息了，明日就要开始初赛了，你们倒是赶着日子来比试。我也住在隔壁，是夏支氏胡昊天，有事可去寻我们。”昊天笑道，温柔可亲。

莘明和石迦道谢，那两人离去。

莘明坐下看石迦还有所拘谨，便宽慰道：“你随意些，我不拘这些小节。我就坐这里喝茶，你随意收拾。”

那石迦看莘明神色淡然，便放心去收拾行李。

莘明看石迦腼腆含糊，多了份照顾之心。石迦看莘明性情谦和随意，也十分欢喜。

两人言语几句便知对方是好相处的，也欣喜能认识此等人物。

石迦出身西凉，说了许多那里的奇人异景，莘明惊喜万分，两人约好考试结束便结伴同行。

次日一早，便有鸣玉磬提醒学生起床，莘明不大甚喜，看天色尚未明，却也不情不愿地起来了。

天将明，这些佛道弟子就在堂前聚集齐了。

三名身穿大氅的主考从后面上到台上，先讲了好长一段开试的宣言，莘明听得止不住犯困。

“这几个老头，比试就比试，一大早还叫人起来听训。少不得装作认真听，不然又生是非。”莘明睡眼微合，为了不让自己睡着打量起周围。

昨日见过的天霸和昊天就站得笔直，双目有神看着台上。他们侧边有个黑绿直裰的高个汉子十分惹眼，身形虎背熊腰，莘明欣喜：“这人说不定是个好手。”

又有一名监考上台宣布初试项目是一对一的擂台赛，分了十六组，每组四人。每组两两比试，选出两人进入下一轮，说完就让众人去看贴在墙上的名单，遵守安排按时参加。

莘明看人太多跟石迦讲道：“这一时半会儿也看不完，我们回去吃饭。”

两人离开人群，

疑惑着停了脚步，若是他人莘明是不会理会的，觉得这汉子有些亲近才会驻足。跟那黑裰汉子擦肩而过，莘明似乎听到那黑汉朝着自己轻哼一声，对自己有什么不屑。

那汉子却也停了脚步。

“兄台有何高见？”莘明笑道。

“没什么高见。”那人面不改色。

“那何故漏出不悦之色？”莘明笑道。

“像你这类锦衣华服之人，随手拿到邀请函，自然不会珍惜。可惜我兄弟空有本事却无缘得来。”他仰头不看二人。

莘明一听便明，不过是觉得自己的资格是靠家族背景得来的。他已见过不少这样的人，以貌取人就假定自己纨绔子弟，也不生气。

“兄长不急，有缘我们比试一场，自然知道你兄弟是有缘还是无缘。”莘明笑道，跟石迦走了。

两人向东边的住处走去，没走几步，就被人趔趄拦住了。

只见他昂头弯腰往前凑来，笑道：“小友哪里来啊？”

说着过来拉住石迦，还朝手上捏了一把，石迦略有惊色，却也镇定答话：“我是西凉人士。”

莘明暗觉好笑，刚来个认为自己是酒囊饭袋的，现在真来个酒囊饭袋。那些公子成天斗鸡走狗，也多有些龙阳之好，看石迦美色就起觊觎之心。若是平时早一拳打死，现在考试期间不能胡来，只能忍着恨意，笑道：“兄长，这里是堂下，人来人往，不必如此不堪。”

莘明将他的手拿开，笑意盈盈地看他。这杂碎竟然恋恋不舍，张着嘴妄想。

好儿子，若是你敢跟着，看我打不打你。

莘明和石迦继续往前走，那人果然会错意，跟着来了。莘明看他中计，就在路途中的竹林离了小路，往林深处走去。

莘明走了几步，怕他跑了，时不时停下来勾他过来。看离路远了，路人也听不到动静，又看到一巨石，拉着石迦躲在后面。

那憨货果然跟着过来，莘明看他露头，直接一把薅过来。一脚揣在他屁股上，他就趔趄趴在石头上。额头上鼓了大包，身上沾泥带水，回脸骂道：“你们怎么打我？不是你让我过来了吗？”

莘明又是一脚将他踹在地上，痛的在地上乱哼哼。莘明看出来这人是个笨家，不能下重手。又恨他轻薄自己和石迦，拽着他的衣领说道：“我让你过来就过来，我打你不就打你了！还叫！”

向他身上擂了几拳，他就不再乱叫，只闷声不应。

“现在你认得你爷爷了吗？”莘明道看他不应，举拳又打。

“认得认得！”那人唬得立马答道。

“我是你莘爷爷，这是你石爷爷，记得不？”莘明道。

“记得，莘爷爷，石爷爷！”看他惶恐，莘明也不再动手。

莘明怕吓到石迦，转头看向他，见他却也笑着看热闹。

“你这禽兽心太脏，看着俊俏的就要捞到手里，还扯什么你情我愿！你也配！你是哪里的人氏？家里送了这么个饭袋过来？”莘明冷笑道。

“小弟菱兰潘氏，不识二位爷爷，下次不敢惹二位爷爷了，出去也只说自己摔了，绝不敢供出爷爷来。”

莘明笑道：“你倒是识相，有点机灵劲。若是你再敢纠缠，想让考官来压我。离了此地，我自有办法让你吃打。”

潘氏叩头道：“就饶了我吧，我疼得不行，再打我也瞒不住了。”

莘明又气又笑，看他说的有些道理丢下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