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思变,富即安。既是寻道,当看尽世间变幻。”
李允在讲他的寻道,张广儿和陈名听得云里雾里,可赵匡胤却听得明明白白,更是自觉庆幸结识。
“元朗兄当日昼夜奔袭,解了小道之困,更救了孝义全庄。如多些元朗兄这般仗义豪侠,世道也能太平许多。”
说罢,举起碗:
“当敬元朗兄!”
抢孝义庄就是张广儿带人干的,原意本不是如此,但错有错着,酒气上涌,也豪气地举起酒碗:
“张广儿有幸能结识赵君和道长,也算长了见识,某已决定去从军,不干这鸟强盗为人唾骂。”
“央了这一千岁!”
众人放下碗,气氛热烈起来。
赵匡胤黑脸上的眼睛都眯了起来,赞许地拍着张广儿的肩膀:
“好男儿当征战沙场,建功立业,也不枉来人间一场。用得到我赵元朗的地方,尽管开口。”
张广儿被夸赞认可,更是坚定从军的信念,转头疑惑问赵匡胤:
“赵君如此神勇,怎未投军?”
赵匡胤脸上泛起愁容,他一直未按父亲的意愿从军,就是不想稀里糊涂做上位者的打手。
叹口气说道:
“去岁吾曾去探家父,有意从军。
可朝中内乱不息,外战不止,将士打来打去,伤的都是汉家儿郎性命。
军中各有故旧,今日同袍,明日又刀兵相见,实不忍相看。”
说完,端起酒碗喝掉重重撂在桌上,郁闷之心毫不掩饰。
李允也端起酒碗慢慢喝了一口,循循说道:
“元朗兄心有猛虎细嗅蔷薇,更应投身报国。
军中只有像元朗兄这样,心怀苍生的将领多了,兵士才能少些伤亡,百姓也少些苦难。”
赵匡胤惊讶李允言辞奇特,道理却又中肯通透,越发敬重,目光炽热急切问道:
“道长何以教我?”
李允目光扫过三人,停留在赵匡胤脸上:
“元朗兄志在何方?”
“元朗只想有番大作为。”
李允身体微微前倾,凝视着赵匡胤,沉声说道:
“多大作为算大?
元朗兄是想做从龙之臣?
还是止戈之将?”
这话公开场合肯定不能讲,但私下里议论的比比皆是。
赵匡胤从心的问道:
“若先从龙后止戈,可行否?”
李允仰头深思,梳理心中念头,缓缓说道:
“为民止戈者战息融兵,为已从龙者终成恶龙!
世间事,无可无不可。
元朗兄又如何断定,彼之所思为何?”
“可…可既…”
“元朗兄是欲问,既已息兵,何惧之有?”
“……”
赵匡胤忍不住转头看向李允,可李允脸上还是十分平静。
看着李允少年郎的面孔,他心里是既敬又惧。
此人若不能为其所用,必成大碍。
“元朗兄,如你欲取我性命,一刃足矣,何须千军?”
“……”
“道长说笑,吾怎会有此念头。”
赵匡胤说出这话,感觉他自己后背都在出汗。
李允端起酒碗,浅浅饮了一口,哀叹着说道:
“当然是说笑,又有几人会对至亲至友下手呢!”
说到这,赵匡胤的汗就不是从后背流下,而是从脸上涔涔而下。
无论是远的秦汉,还是近的隋唐,更有灭了没几年的朱梁,这些例子根本不用李允讲,赵匡胤比他熟得多。
弟弟他有,儿子他也有、将来还会更多。
他自信不是心狠手辣之人,可是……
可是吾并没有取而代之的念头,道长为何要与吾讲这些?
赵匡胤是嗜酒之人,酒后头晕本就常见,可此时,晕得厉害,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