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我在考虑升级它们。”齐格勒斯博士说，“初代不是很稳定——”

“你会收回它们吗？”

“当然，”齐格勒斯博士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东西需要交给我，龙星鸣。”

少年犹豫片刻，然后他取出量子堆芯。

“好极了，这个东西可是十分的珍贵呢，如果落到别有用心之人手里，后果将不堪设想。”齐格勒斯博士说道，“好的，你们现在可以解散了。等等，龙星鸣，你跟我来一趟。”

“什么？”他蹙眉。

“我要带你去见费瑟罗上校讨论一些事情，别担心，你不会受到任何惩罚的，我向你保证。”齐格勒斯博士意味深长地凝视着堆芯，旋即朝反重力电梯走去。

龙星鸣紧随其后，他别无选择。

“祝你好运，老兄。”佐塔鼓舞道。

可露丽有些难过，因此一言不发，她的内心依旧笼罩着一团挥之不去的阴霾——对于同伴的死感到很内疚。尽管自己并不是导致任务失败的主要元凶，但也脱不了干系，毕竟他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是一个团队。好吧，只是被第九区的系统临时分配的团队，那又怎么样——可露丽无法忘记，穿梭机坠毁时同伴们脸上的恐惧，他们把生的希望留给了她。无论如何，沉湎于过去毫无益处，只会徒伤悲。

龙星鸣跟着齐格勒斯博士进入反重力电梯，那三个机器人却没有跟着它们的创造者，而是跟在少年的身旁。齐格勒斯博士也似乎察觉到机器人们的变化，他提了提眼镜，透过镜片若有所思地睥睨着龙星鸣。反重力电梯不是在上升，而是在下降，没多久电梯抵达目的地，门便自动打开了。

他们进入一个白色的办公室，里面的布局很简约，每件物品都摆得整整齐齐，井然有序——办公桌后的一把力场材质的充能椅上坐着一个魁梧健硕的狮魁迦，他那双湛蓝湛蓝的眼眸看起来炯炯有神，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

“齐格勒斯博士，又见面了，我不会批准的。”费瑟罗上校用浑厚的嗓音说，“你的实验太烧钱，我们没有富余的经费，请你谅解。我们十分欣赏你的才华，真的，但是我们必须把钱花在刀刃上，你也不必灰心丧气……”

“啊哈哈，”齐格勒斯博士不失礼貌地笑笑，“我今天并不是过来跟你谈论经费问题的，费瑟罗上校，这个孩子把我们亟需的东西给带回来了。”

“然后呢？”费瑟罗上校不以为然。

“在我的机器人的保护协助之下，他安然无恙，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我的实验很成功——”齐格勒斯博士情绪激动地说道：“看在神圣双日的份上，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拒绝这个如此有前瞻性的项目，该死。”

“冷静，齐格勒斯博士，看来你还是不死心。”费瑟罗上校面不改色道：“老朋友，这不是我能说了算的，是公会投票否决了你的项目。”

“去他妈的公会，那群保守的老古董——抱歉。”齐格勒斯博士努力平复心情，“我可以改方案……”

费瑟罗上校摇摇头。

“不，不行。”他说，“够了，到此结束吧。”

“是。”齐格勒斯博士叹息。

龙星鸣尴尬地站在那里，像一位被老师叫到校长室的学生般不知所措，他眼神飘忽不定、内心焦躁不安。

“这个孩子完成了特殊任务，你需要给他奖赏。”齐格勒斯博士瞥了眼龙星鸣。

“每天完成任务的孩子那么多，齐格勒斯博士，你看我像个闲得蛋疼的人吗？”费瑟罗上校说。

“堆芯。”齐格勒斯把量子堆芯放在办公桌上，费瑟罗上校用带着黑色手套的手拿起它，定睛查看一番。齐格勒斯博士趁热打铁，继续说道：“堆芯的价值足以支持我的项目，有了它我们根本就无需担心经费的问题。”

“我知道你在打什么如意算盘，齐格勒斯，但堆芯是政府的财产，你我无权干涉，更不能变卖它，否则我们都会被当做叛国者送上军事法庭的。”费瑟罗上校神情严肃地说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你的编号是什么？”他看向龙星鸣，龙星鸣神经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龙星鸣，编号是VGS-31。”少年答道，他低着脑袋，不敢跟费瑟罗上校对视。

“你干得很好，孩子。”费瑟罗上校用一只手托着下巴，他的脸上掠过一丝喜悦的神情。“是啊，第九区需要更多像你这样有作为的青年，千万记住，你们的付出和牺牲都是值得的，正因如此，我们的国家才能长治久安呀。VGS-31，说吧，你想要什么奖赏？让我听听——”

龙星鸣从未设想过这种情况。

“我、我……”

他看了看费瑟罗上校，又看了看齐格勒斯博士。

“继续。”

“哪个，我能留下这三个机器人吗？”

“啊啊啊，恐怕不行。”

“为什么？”

“它们是政府的资源，孩子。”

“容我说一句，”齐格勒斯博士解释，“准确来说，它们都是我的造物，所以我打算让他留着机器人。”

“齐格勒斯，你不能那么做——”

“实际上，我能，合同里写得清清楚楚，虽然机器人是政府的资源，但我仍然掌控着它们的使用权——”齐格勒斯似乎是想报复费瑟罗上校，“没错，孩子，你可以留着它们，有什么问题随时都可以来请教抑或告知我呢。”

“看在堆芯的份上，你的请求被组织批准了。”费瑟罗上校幽怨地望着齐格勒斯博士，“好啦，都退下吧……”

“遵命，长官。”

从费瑟罗上校的办公室里出来时，龙星鸣心跳加速，他仿佛打了兴奋剂般血脉喷张，欣喜若狂。齐格勒斯博士站在门口，他摘下眼镜，拍了拍龙星鸣的肩膀。“你将会成就一番伟业，我有预感，孩子，你与众不同。”

“谢谢你，先生。”龙星鸣心存感激。

“我得走了，孩子，再见。”齐格勒斯博士说，他朝着走廊的另一条过道走去。“请好好善待它们，只可惜，升级的事情可能要暂时搁置一段时间了，该死的公会！”

他嘟嘟囔囔着，渐行渐远。

三个赛博球机器人扑进龙星鸣的怀里，它们似乎也因此感到十分高兴。龙星鸣和机器人们一起回到反重力电梯，五分钟之后他们抵达第九区的大厅。偌大的机械大厅的正中央有个全息投影球状显示屏，上边记录着每个孤儿的排名。突然，龙星鸣惊奇地发现自己排到了第13名，他大吃一惊，难以置信地注视着自己的头像，激动的情绪久久都无法平复。

虽然成功取回堆芯无法使龙星鸣成为英雄，但是堆芯的分数也不容小觑，第九区的系统虽然有些婊子，然而，有时候它仍旧挺公平公正。“龙星鸣！”龙星鸣看见可露丽在朝他挥手，女孩的身旁站着佐塔，他们似乎已经成为好朋友；人类有句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目前看来，果真名不虚传。

“不是，哥们儿，我怎么没有这种待遇，嘿，合着我也完成任务了呀。”佐塔有些羡慕龙星鸣的机器人。“好吧，现在也只有美食能抚慰我的情绪了。”

他们朝着第九区的食堂走去。

第九区提供自助餐，而且不是压缩食物。

龙星鸣不喜欢压缩食物，他甚至愿意天天吃沙虫煲，抑或是沙漠中的野兽，都不想再天天吃压缩食物。唉，兜兜转转，少年终究还是回到了起点，值得庆幸的是，龙星鸣也因此获得了两个好朋友，他不再孤单；他们仨卸下赛博服头盔，拿着餐盘在排队取餐，随意闲聊几句。

令人感动的是，可露丽和佐塔并没有因为龙星鸣的排名显著提升，而孤立他，甚至都为他感到高兴。

在第九区，勾心斗角的情况时有发生，曾经还出现过孤儿为争夺名次互相残杀的惨剧。

想要不被淘汰，就必须想方设法让别人先被淘汰。这种想法颇为阴暗，但是情有可原，毕竟每个人都在努力想活下去，活着本身无罪。然而，依靠牺牲别人来换取自己的生存，这是很歹毒的行为，第九区反对恶意竞争。

归根结底，是贝斯托比亚政府的责任，如果他们把孤儿当人看待，而不是工具，也许就不会发生那种可怕的事；龙星鸣咀嚼着法索罗科牛排，他突然非常怀念凯玛人的沙虫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