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酉时开始,长安十几座城门便都响起闭门鼓,这是提醒众人出城归家的声音。
当闭门鼓响足八百下后,城门和坊门都将关闭,长安城则变成一座封闭城池。
无故夜行之人,将受到笞打二十的责罚,当然,倘若有紧急公务,又或生有疾病,可免于刑罚。
李东阳和沈秋灵给王雄喂了点吃的,随即一路急行,总算在宵禁之前,赶到义宁坊,大理寺公廨。
沈秋灵原本还烦恼怎样进大理寺,然后就瞧见李东阳取出块金色小鱼,给门役瞧了瞧,两人便被带进去了。
门役的态度还出奇的恭敬。
“哎,李主簿,你是怎么打通门役的,难道王府主簿身份,真这么好用?”沈秋灵好奇地问。
李东阳笑了笑,道:“你可知我家郡王是何官职?”
沈秋灵皱眉想了一会,道:“我听人说,那位朗陵王半个多月前才入京,因水土不服,大病一场,至今卧病在床,似乎并未授官吧?”
李东阳笑道:“大病一场不假,卧病在床也是真,不过天子还是给他授了官,只挂名不管事。”
沈秋灵眉眼一亮:“莫不是与大理寺有关?”
“聪明。”李东阳赞道,“我家郡王挂的官职,就是大理寺卿,我刚才用的是他的金鱼符,门役自然放行。”
鱼符是官员凭证,分为左右,左符放在内庭,作为“根底”,右符随身携带,是官员身份证明。
六品及以下官员,使用铜制鱼符,四品到五品,使用银鱼符,三品以上官员及亲王、郡王,才可使用金鱼符。
沈秋灵道:“你家郡王的鱼符,怎会在你手中?”
李东阳露出几分得意的表情,笑道:“你知道主簿是干什么的吗?”
沈秋灵摇了摇头。
“主簿就是帮主公管理鱼符、官凭和印章的幕僚。”李东阳微笑着解释。
沈秋灵略一迟疑,凑到他耳边,小声道:“你擅自用他东西,被他知道后,岂不是要罚你?”
李东阳眨了眨眼,小声道:“所以还请沈娘子替我保密,不要把此事泄露出去。”
沈秋灵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李东阳低声道:“对了,刚才一路上,你可感觉还有人跟踪我们?”
“没有。”沈秋灵摇头。
李东阳摸了摸下巴,露出沉思之色。
便在这时,文吏引着二人来到大理狱外,拱手道:“两位可以进去了,不过只有一刻钟时间,还请注意。”
说完转身便要走。
李东阳抬手喊住了他,道:“能否问上一句,姜寺丞为何会被关入大理狱?”
大理狱关押的都是些陈年冤案的嫌犯,像姜道风这种本寺官员,也被关入其中,可谓极其罕见。
就算李晋权势滔天,毕竟确有证据指向他,姜道风抓他也符合规制。
那文吏叹了口气,道:“李主簿有所不知,姜寺丞拿下西阳郡公后,取走他鱼符,擅自搜了西阳郡公的私园,玉池园。”
李东阳摸了摸鼻梁,目光闪烁:“原来是这样。”
姜道风以凶案嫌疑人身份,拿李晋去大理寺问话,只能说莽撞,算不得过错。
然而李晋并未被定罪,姜道风却私自拿走他鱼符,这就性质不同了,难怪被夺职下狱。
李东阳心中还闪过一个念头。
姜道风并未等验尸结果,便匆忙抓捕李晋,只怕就是为了取走鱼符,前往玉池园搜捕。
那玉池园究竟有什么,竟让他甘冒大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