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君白的宅邸,就位于平康坊,距离醉红苑只有两条大街。
这宅子占地七八亩,在寸土寸金的平康坊,能有如此大一座宅邸,说明卢君白颇为富裕。
李东阳和沈秋灵来到宅子后门所在的小巷,一边走一边说:“这卢君白家境不错啊!”
沈秋灵哼道:“阿姊刚认识他时,他将祖宅都卖了,一贫如洗,每次去醉红苑,账都会不起。若非阿姊相助,怎会有今日?”
李东阳侧头道:“你很早就认识卢君白吗?”
沈秋灵点点下巴:“我曾来长安找过阿姊几次,阿姊每次都会带我见卢君白。我觉得此人表里不一,还劝过阿姊,可她不听。”
李东阳心中一动,道:“你为何觉得他表里不一?”
沈秋灵蹙眉想了一会,道:“阿姊为他付出很多,将自己攒着赎身的银铤,都拿去帮他开香料铺子。他却从不提与阿姊婚事,嘴上说的好听,入仕后再风风光光娶阿姊过门,只怕真的入仕,就会把阿姊抛弃。”
“他现在可入仕?”
“没有。他并无功名在身,先前韦皇后当政时,阿姊想凑足三十万钱,帮他找安乐公主买一个功名,如今新天子废除弊政,他就没指望了。”
李东阳感叹道:“如此来看,你阿姊只怕真的遇人不淑。”
沈秋灵心中一惊,道:“李主簿,你怀疑是此人杀了我阿姊吗?可昨夜他并未找我阿姊呀!”
李东阳摇了摇头:“现在说这些还为时过早,先见过卢君白再说吧。”
沈秋灵道:“你准备怎么让他见我们呢?”
“很简单,待会你就说你阿姊给你留下十几个香料配方,让你转交给他,他应该不会拒绝。”
沈秋灵点点头,以她对卢君白的了解,这个办法确实可行。
两人沿着小巷一路前行,忽然间,她眼角一跳,来到巷角一堆靠墙而放的废木料前。
这些木料是装修房屋时,用剩的材料,凌乱的堆在一起,布满了蜘蛛网。
沈秋灵从木屑中夹起一物,竟是一只珍珠耳饰。
“这、这是阿姊的耳饰,我有对一模一样的。”沈秋灵手指微微颤抖。
李东阳道:“上面并无多少灰尘,说明遗落不久。”
沈秋灵鼻子一酸,道:“也许就是昨夜……”从腰囊中取出一对耳饰,其与捡到的那只一模一样。
这是三个月前,沈秋红废了许多周折,才托人将此物送到她手中,当做庆祝她生辰的礼物。
姐妹俩生日是同一天。
沈秋灵平日只顾着江湖闯荡,宰杀人贩子,从不会给自家姊姊送生辰礼物。
直到此刻,姊姊被杀,她才深刻意识到,再不会有人会如此费心,给她送生辰礼物。
这一瞬间,悲伤如海啸一般汹涌而出,再难自禁,模糊了她的双眼。
李东阳静静站在一边,想说几句安慰的话,转念一想,让她哭上一番也许更好,遂未出声。
目光从木堆中一扫,忽然在一根外凸的木料上,看到一小块褐色碎布。
他捻起碎布,正仔细观察,忽听巷口传来一道声音。
“沈二娘子,不必悲伤,我会帮助你,替你阿姊讨回公道!”
李东阳吃了一惊,转头看去,只见一名穿着灰斗篷的魁梧男子,正慢慢朝二人走来。
沈秋灵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站起身,右手按住剑柄,喝道:“你是何人?”
那男子四十多岁年龄,体态雄健,肌肉虬结,神态却有几分落魄,满脸尽是胡渣。
“鄙人王雄。”他低沉着声音道。
沈秋灵霍然变色,“呛”的一声,拔剑出鞘,厉声道:“你这凶徒,还敢现身,还我阿姊命来!”挺剑刺去。
王雄步履一错,灵敏的闪躲了几剑,嘴里说道:“我没有杀你阿姊,能否听我说两句?”
沈秋灵并不住手,手中短剑连刺三下,随即左手一扬,洒出一片迷香。
王雄身躯晃了一晃,踉跄几步,“噗通”一声倒了下去。
李东阳忙道:“沈女侠,先别杀他。”
“我知道。”沈秋灵点点头,归剑入鞘,说道:“李主簿,能否向你借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