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过中天,骄阳未散。
醉红苑的衙役已撤走大半,剩下的衙役们也无心再探案,各自找地方打瞌睡,只等着王雄被抓捕归案,结案归衙。
李东阳却没闲着。
他在楼中奔来走去,再验现场,又将众人口供重新问了一遍,然后来到后院,望着三楼一间窗户,怔怔出神。
突然,身后传来一道轻柔的声音。
“李主簿,你忙了这么久,还未用食吧。”
李东阳转头一看,身后站着一名娇俏女子,正是沈秋灵。
她此刻换回那身窄袖红色紧裙,长身玉立,秀发简单束了个单螺髻,脸上妆容已卸,五官更显端正,短剑插在后腰剑囊,手中递过两张胡饼。
“沈娘子,你不是跟着程都尉他们调查王雄下落了吗,怎么在这?”李东阳奇道。
沈秋灵将胡饼塞入他手中,微微侧身,默然不语。
原本她跟着程刚等人在城中搜捕王雄,然而刚才得罪了李晋,李晋半路气不过,让人传令,不准程刚等人将她带在身边。
沈秋灵初入长安,凭自己一人之力,哪能找到王雄?
只好回到醉红苑,想着能不能找到一些王雄的线索,却发现正在楼中团团转的李东阳。
她暗暗观察,发现李东阳正在调查阿姊的案件,心中感激,于是上街买了胡饼,助他补充体力。
李东阳见她不说话,便没有再问,仰头望着三楼窗户,沉思不语。
“李主簿,你在想什么?”沈秋灵问。
李东阳捏了捏额头,道:“有件事让我非常困惑。”
“哦,能说来听听吗?”
李东阳道:“刚才我问过醉红苑所有人口供,发现那王雄来时双手空空,离开时也什么没带,你阿姊头颅去哪了?”
沈秋灵怔住了。
她只顾找杀阿姊的凶手,却并未去注意这些细节。
她想了半天,只能想出一种可能。
王雄将人头从窗户扔到后院,难怪这位李主簿站在后院,一直盯着窗户瞧个不停。
李东阳接着道:“我已问过,昨夜整晚都有护院盯着,还有两只护院犬,若是王雄将人头扔出,不可能不被发现。”
平康坊三曲之地,通常都是白日歇息,晚上营业,所以护院也都是晚上值班。
能进青楼的都是达官显贵,最易招贼,青楼都会高价请高手做护院,并配备护院犬。
沈秋灵想了一会,越想越是头疼,干脆把问题抛了回去。
“那阿姊头颅去哪了呢?”
李东阳道:“既然王雄没有带走,也不可能从窗户扔出,那就只剩一个可能。昨夜命案发生后,还有人进过你阿姊屋子,割走她的人头。”
沈秋灵变色道:“那人是谁,他为何要这么做?”
李东阳咬了口胡饼,含糊道:“我现在也还不清楚。”
沈秋灵低头凝思了一会,咬牙道:“李主簿,我觉得阿姊是被歹人精心策划所杀害。”
李东阳侧头看向她,道:“为何这么说?”
“十七日前,我在洛阳,收到阿姊的一封求救信。她说遇到极大危险,被人盯住无法脱身,希望我入长安一趟,救他们脱困。”
李东阳喃喃道:“算上送信的时间,那应该是半月前,刚好是李晋成为你阿姊入幕之宾的时候。”
沈秋灵道:“是的,所以最开始,我以为阿姊是被他缠住,便没多想,把他当做凶手。”
李东阳“嗯”了一声,道:“你接着说。”
“我收到信后,就马不停蹄前往长安,出发前已想好法子,由我假冒姐姐,与李晋虚与蛇尾,好让阿姊先逃出城。”
“我有武艺在身,等阿姊逃走后,脱身也容易。”
这个办法确实不错。
李东阳本就奇怪,沈秋红死之前,沈秋灵为何就带着假发髻等易容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