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明天就好了。”

王清水心思，他自己蹲久了也能麻，更何况老年人。

“你先慢慢躺好上半身，我再把腿摆上去。”

王贞山很配合的先躺好上半身，双腿耷拉在床下，王清水搂住他的腰往里一推，再把腿挪了上去。

“你说我再回家，这得有人时刻看着了。”王贞山扭头看着王清水说道。

“腿也不会走了，得买个轮椅。”

“嗯，买个，我回家去陪着你。”

王清水一边说着一边贴好心脏检测仪的线贴，再盖好小被，虽然空调暖气充足，但毕竟是冬天。

王贞山没有接话，把头回正，自言自语了几番不会走路的事，才安静睡着。

王清水能感受到那种绝望，忽然不会走路了，换谁都难受，虽然后来问了医生，医生也说是麻了，但是心里依然不是滋味。

不知觉已经六点，天亮了，王贞山不过睡了个把小时，零零散散的睡眠，也睁眼看着在玩手机的王清水。

“我想吃个咸鸭蛋。”

“嗯？没问题，我出去买，”王清水上前一手扶住他的脖子，一手环抱着他的腿，说道，“爷爷，你搂着我的脖子，我数123，数到3，我就扶你起来，好不好？”

王贞山点头表示同意。

“1、2、3！”

王清水两处使劲，把王贞山的身子扶正坐了起来，王贞山的喘息呼在王清水脸上，久违的味道。

王清水又给他垫好枕头，便出了医院，六点半护士查房，查房前能回来。

可今早是奇了怪了，满马路便利店都没有咸鸭蛋，找了许久，在一个路边胡同小道里，一家开着铁锈大门的商店，王清水踏进去，一片昏暗，还是问道：

“有咸鸭蛋吗？”

“有的。”

从最里面出来一个老头，鹤发童颜，精神抖擞，找了一会，便给王清水拿了两个，嘱咐道：

“小青年，这种特别咸，切记小口吃。”

老头挺有心，王清水连说两声谢谢。

回到医院门口，看到有卖营养粥的，又买了两份粥和馅饼，回来恰好六点半，护士带着白班医生正在巡视病房。

王清水将吃的摆出来，王贞山随手拿起一份小米粥，指着旁边黑乎乎的东西问道：“这是啥？”

“黑米粥。”

“不好喝。”

王贞山说完咬了一口馅饼，准备大口吃那咸鸭蛋，王清水赶忙拦住，

“这个鸭蛋特别咸。”

“没事，我什么样的没吃过？”

王贞山一口下去，在嘴里憋了一会，皱着眉毛咽了下去。

“亲娘来，这么咸！”

王贞山又喝了一大口粥，稳了稳自己的面部表情，

“我心思能怎么咸，没想到这么咸！”

“你现在就不能吃咸的东西，你想吃我偷摸给你买一个，但是要少吃。”

王清水担心盐分过多对王贞山的身体有影响，略带警告的说道。

“没事，”王贞山开始慢慢的吃了起来，看王清水只吃馅饼，便把鸭蛋递给他。

“试试？”

王清水也正好心思到底有多咸，就咬了一口，一阵安静，忽然咧起了嘴。

“别吃了，爷爷，是不是坏了，怎么这么咸。”

“哈哈哈，”王贞山大笑着，“你都知道咸还咬这么多，哈哈哈！”

王贞山的样子特别开心，这鸭蛋咸的王清水也特别开心，好久没看到王贞山这么开心的笑了。

王德全七点到的，王清水和他说了昨天腿痛的情况，王德全也说是蹲久了而已，让王清水不用在意。

“你回去休息，你几个大伯姑姑不方便，咱俩黑白倒。”

“好。”

好像已经习惯了下午4点起床的感觉，像极了四年前王清水上夜班的样子。

今天坐的出租车，司机师傅没有说任何话，顿时还感觉有些沉闷。

进了急诊病房，两人一个坐着，一个躺着。

“来了。”

“嗯，吃了吗？”

“吃了，这有些包子，你大姑捎过来的。”王德全拉开抽屉拿出一兜吃的说道。

“我吃了。”王清水瞅了一眼王贞山，小声问着：“白天挺好的？”

“就是一直说腿疼，想买个轮椅，家里有轮椅，一直放在厢屋。”

王德全瞅了一眼王贞山，也小声说道，“你爷爷非说没有。”

“那就再买个新的呗，”王清水大声说着，是说给王贞山听的。

“叔，你先回家吧，我在这没问题。”

“好，我等一会就回去，先去上个厕所。”

王德全起身离开凳子，把另一侧的陪护小床挪了出来，这里的白天不让展开小床的。

王清水坐了下来，白天睡觉的时候忘记给自己手机充电，床头找着插座，动静细碎，王贞山睁开眼，轻轻撅起嘴角，说道：“来了。”

“昂，来了，”王清水坐正，“起来坐坐？”

“一会再说。”王贞山眼神瞟向床尾，又说道，

“腿还是疼，没有知觉。”

“明天找找医生，拍个片看看？”

王清水想办法平复他的心情，补充道：“我这手机可以看点戏曲，看一会？“

“不看，扶我起来吧。”

王清水听罢又数着123，给王贞山扶了起来，顺手开始搓背，腰上的积水又多了，王清水看着检测仪，微微使劲，那检测仪的线条就不平稳。

“这样你舒服吗？”王清水问道。

“嗯，使劲搓那块骨头，使大劲。”

“抽屉袋子里有些包子，你大姑捎过来的，饿了你就吃。”王贞山看向桌子说道。

“好，饿了我就吃。”

“你大姑不容易，一个人拉扯两个闺女，闺女长大了，身边也没人了。”王贞山低头闭眼，慢慢说着。

“嗯。”

“今年过年没回家，在她闺女家过的，哪有在闺女家过年的，传出去不好听。”王贞山的声音略微有些提高。

“她说没钱，自己一个人没钱买年货，随便应付几天，没钱可以跟我说啊，我是她爹，没钱过年，上我这来过。”

“说来我这怕别人说闲话，去她闺女家就不怕了？我有钱啊，我给她钱！”

王贞山睁开眼，越说越大声，王清水也不敢回复。

“我是她爹，我能不要她？”

一个老人心里想的最多的，还是他的孩子。

王贞山摆摆手示意不用再搓了，让他坐回小床，王清水坐下摸了摸王贞山的腿肚，惊讶道，

“怎么又肿了，没打利尿针？”

王清水试图转移话题，不让王贞山去想别的事。

“不知道，这两天就打四个，中午就打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