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外的招牌和幡旗被白雾遮掩，看不清详细，仅有杆上挂着的火盆还有些许橙黄的线条舞蹈，大开的店门也将楼内景象置身浓雾，莫说有人，就是柜台内挂着的什么也看不清详细。

幽兰缓步走入店中，抬手捂着口鼻静立门旁，这里不比山道里有树叶散发的清气，分明大开的店门内好似另外的世界一样，所过之处皆是一股子腥臭味。

眼见在柜台唤人的少年行动如常，幽兰也只道是贩卖吃食的原因，或许技术落后，没阉猪放血也说不定，只是那柜台后模模糊糊的线条还是有些惹人注意。

“店家？”

“来了来了。”

也或是少年不知疲倦的呼唤，终于从后厨处飘出一道有些沙哑的回应，只见那白雾动荡间，有一围着皮裙的壮汉掀帘走出，一脸不耐的撑在柜台上对吴弟说道：“要些什么？”

吴弟从未在这见过这样长相的人，只道是从哪逃来的外乡人开着铺子谋生，便强壮着胆子开口道：“山路遥遥，小生想求店家讨两碗茶水，不知可有。”

“本店不买茶，只卖各种皮囊骨肉，小子不妨买两块，正好当下没人，洒家将皮给你们脚上包裹，走走山路也不怕磨脚了不是。”

说完，那壮汉转身就走，丝毫也不给少年拒绝的余地，消失在了布帘后头。

吴弟面色尴尬，转身就要与幽兰解释，但却只见到其背对自己站在一支柱前的背影，无奈，也只好走上前再与其言说，却听得幽兰好像自言自语说着什么。

“这皮软膜粉嫩，层层纹理分明又富有弹性，不过剥的不算干净，腥臭的味道就是从这些血液体液里来的？”

吴弟不免好奇，究竟是什么东西能让幽兰这副模样，便又走近了几分想要在白雾中看清，但随之便被自己所见吓了一跳，只见得那被铁钉在柱上的是一皮面，其上粉嫩随纹理分层渐变，边缘线条圆滑，好像有四足套皮长在其上，看上去，就像是什么动物的皮囊被完整剥了下来。

虽无头难以分辨，但这样两手两脚的配置，着实让人有些瘆得慌。

未等吴弟问出什么，那离去的壮汉就已掀开布帘回来，手上还拖着一叠油黄皮料，一副淡然道：“那皮太幼了，还没你们自己的耐磨，试试这个，陌约三十左右的男人才能割出来的好皮，因为常年劳作所以表面上都是茧，最适合山路硬走，长途跋涉了。”

“三十左右的男人？”

少年的瞳孔震动，似是终于意识到方才觉着怪异之处为何，目光不住的在两份新老不一的油皮上移动，终是再回到了一副默默等待的壮汉身上，语气颤巍的说道：“可以……不买吗。”

“不买皮囊难道要卖吗？这没茶水给你们，不买皮囊赶紧滚，别耽误洒家做生意。”

一听着壮汉一脸烦躁的挥手驱赶，吴弟当即就转身要跑，却被幽兰伸手抓住。

这力道不似病弱之人该有，吴弟一番挣扎竟不能撼动，只能一脸惶恐的看着幽兰开口。

“小生失礼，无意打扰店家，只是山路悠悠，白雾障目不慎误入此地，还望店家指引个出路，往后若是遇到用处，也会常来关照一番生意。”

那壮汉咧嘴一笑，一副不像是对这话受用的模样，只是调笑道：“你这皮囊就很不错，若是愿卖，洒家自会有个高价，呵呵呵哈哈哈哈……”

大笑过后，那壮汉完全无视愈发紧缩身子隐藏的吴弟，随手从柜台上拿起一个链铁圆球向幽兰抛来，饶有意味的介绍道：“洒家敬你一声公子，这份胆魄在当今世道也不多见了，就给你一份贵客的待遇，日后要有什么新鲜皮囊要卖的，只管找我，定不会差了你价钱。”

幽兰摸着手中铁球，灰白缠绕的线条看起来没什么特别之处，难道只是简单一个凭证？

“这铃铛确实没什么特别的，横竖不过一容器罢了，公子且在门前火盆里装些许火星带去，路遇水源抬起这么一吹，总能再走到洒家这里。”

两人谈罢，幽兰抓着吴弟的手掌一送，便任由他向外离去，自己依旧那副慢悠悠的步伐，路过那火盆时，把这铁球往那橙红线条处一照，真有一缕细小线条飘荡而至，钻入铁球中环绕而动，带来淡淡的温度。

再回首时，就只见得那只敢站在院外等待的少年，一副不敢开口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