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淡淡一笑,算是给她的回应。小艺听说我没有食欲,她也吃得少,便扫兴似的要买点油炸薯条就往回走。我虽抱怨那是不健康的垃圾食品,但却不得不由着她。
我们进了校门,往男生宿舍楼背后的环阁南路走去。此时,食堂里的打饭高峰期已过,去往食堂的路上,不时来往着手握饭盒且显得很匆忙的同学。小艺沉默地走着,脚步放得比我还慢,似乎有话在心,却难于言说。
走至间阁路的时候,她才说道:“到校外你说没有食欲,怎么又不去食堂了,看你——枯柴似的模样。”
这话够夸张的,我再怎么瘦,也不至于像枯柴吧。不过,从这话中,我却能感受到她隐藏其中的关心。
我道:“现在?现在你才要我去食堂,没有搞错吧,食堂里的饭菜早就凉了。”
“不好意思,听起来是我害了你了。”她说着蹦到了我面前,笑靥满面,接着说道,“嗳,跟你说件事?”
我没回话,只顾走着。她却也没开口,只向后退着,险些退到路旁边去了。
“你怎么不说了,再不说我可就上楼去了喔。”我道。
“你都没允许人家说嘛,”她说着停下脚步,抿了抿双唇,接着小声说道:“嘿嘿, I have loved you for a long time !”她说的时候,特意将“long”的发音拉长;声音虽小,却足够让我听得清楚。
我不假思索,便回她道:“Me too !”我看到一丝如含苞待放的花蕾般的笑意从她的两靥和眼神里闪过,接着吐出了我的未尽之言:“今天是愚人节,你愚弄人的手法可真特别啊!”这句话似乎来得有些突然,好像是猛然间把她从睡梦中惊醒一般,只见她脸上的表情似乎由窃喜到惊愕,再由惊愕到失望。
“谢谢——夸奖!”她说着回过身去,一边向前走着,一边说道,“我——还以为你这个书呆子连今天都忘了呢。”她回过头来,似乎在躲闪着什么,话还没说完又把头侧了回去。接着,她向女生宿舍楼跑了去。
看到她一反常态的举止,我愣在那里,陷入沉思。这话是真的吗?如果是真的,她又怎么会选择这样的场合吐露心事?对,今天是愚人节,什么愚弄人的手法都是使得的,只要不过了度。我由心底里发出一丝笑意,但不知是为她的娇羞可爱,还是为这或真或假的“I have loved you for a long time”。
“愚人节快乐,拜!”我看着她跑进了宿舍楼,重复着她说的最后一句话,走回了宿舍。
时光匆匆,直到这个学期结束,小艺再也没有找过我;我再次见到她,是假期呆在家里的时候。我和袁兰兰是否时常见面,倒是个毋庸置疑的问题,只是,除非是必要的事情需要彼此接触,比如我会去向她请教一些数学难题,又如收发试卷时需要亲自把试卷递给她或放在她的桌上,否则都是互不接触。
越往后时间越紧,我们都为各自的学习煞费苦心,耗尽精力。我是个书呆子,从小就是,这或许只有小艺才知道。从开学以来,我没有出去闲逛过,周末不是如往常一样于教室、宿舍和食堂之间来回,就是去致远楼背后的县图书馆里泡着,在里面收集可以写入作文的素材和看一些科幻或探秘之类的书籍。期末临近的时候,我不得不为了不掉到文科四十名以后而再加把劲——我可不想在下个学期又被分流到普通班去,更为重要的是,那样还会丢掉每个月五十或一百块的“春晖”。于是,这段时间我没有往县图书馆里去,该上课的时候我照常上课,周末的时候,知心湖东侧的树荫下,便成了我常去的地方。
期末考结束,因为要高考,我们才有一个周的暑假。当然,我们的暑假是可以有两个月的时间的,但为了每个人都能考上重点,或者说不至于落榜,我们眼看着暑假无辜地牺牲了。一个周后,我又重回学校,做回我的“书呆子”。
这个暑假虽然短暂,但其间所发生的一切,以及这一切中未能切除的毒瘤在随后的时间里所发生的病变,对我来说无疑是一个刻骨铭心的噩梦。之所以刻骨铭心,是因为从这个梦的开始之初到结束(或许所谓的噩梦将永远在我的生活里延续)之时,有那么一些人一直陪伴在我的左右;所谓的噩梦,是我人生当中所不能回避的一件事,只是它提早到来了,在我还不够坚强到足于承受它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