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和尚说搞不清原由,丰彰文便知道多问无益,遂告辞了老和尚,带着极度失望的丰铭义匆匆回家。他将求签的结果一说,众人比他还毫无头绪。翠儿听说老神仙都没办法,母亲的病又是一时重过一时,身上最后一点支撑也就倒了,便瘫在地上无助的哭起来。
丰彰文见翠儿又哭起来,料想仅靠铭义夫妻两个无法照顾病人,便将族内合适的青壮年和中年女人排了一下班,每班两男一女,值二个时辰,也就是四个小时。说起来也是怪事,当几个男人坐在病床附近时,林寡妇竟闹得轻了些。男人为阳,阳可避邪,这就更加证明林寡妇是遇到龌龊了。
因第一班是丰彰德和另外一男一女,第三班才轮到丰铭义,众人便叫义伢赶紧睡一会儿。连续多天了,再这么熬下去,铁打的汉子都要累倒。可是丰铭义躺在床上根本睡不着,脑子里翻来覆去想着老和尚说的病根。病根是什么呢?从老和尚的话意中可以听出,病根应该不是身体上的。可那又是什么呢?忽然想起今天是礼拜天,干脆去找稽先生问问吧。老先生见得多懂得多,又熟悉本地情况,兴许能提示点拨一二呢。想到这里,丰铭义便翻身起床,匆匆来到挹江学塾。因丰铭义之前已讨教过两次,又是自己的学生,稽先生便直接问他有什么事。事急从权,丰铭义也不啰嗦绕弯子了,便将丈母娘的病况和医生与老和尚的话都说了一遍。稽先生沉吟半饷,含笑道:
“铭义,我既不是和尚道士,更不是医生,你和我讲这些只是吐苦水吗?”
“先生,我来不是找你吐苦水。老和尚讲病根,我想请先生帮我丈母娘找找病根”
“她这个病...你好糊涂啊,我不是医生,怎么给她找病根呀?”
“我晓得,先生虽不是医生,也不是和尚道士,可你什么都懂”丰铭义坚持道。
“你是不是听人说过我什么?”稽先生顿了一下说:“嗨,问也白问。你是个实在人,我就为你破个例吧。不过,你可不能告诉别人。我讲的是任何人!”
“晓得了,先生”
稽先生点了点头,叫铭义将大门和房门都关上,自己返身去里间床底下取出一个小木箱,从箱子里拎出一只小布袋和一块红绒布来。他将红绒布铺在大桌子上,再打开小布袋。布袋里装的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物件,而是几十根三寸长的飞天蜈蚣茎。稽先生让丰铭义离他远些,并保持绝对安静。铭义哦了一声,便端个小凳子坐到房门边。只见稽先生将飞天蜈蚣茎放在红布上,然后一半又一半的平分,将每次多余的一根捡起来,夹在手指缝里,直到不能再分。如此分分拢拢的做了六次,稽先生这才眯着眼睛,口中叽里咕噜的板着手指头,过了约一顿饭工夫才说:
“铭义,你过来”
“先生,找到病根了?”丰铭义赶紧凑过来问。
“无妄卦,很麻烦呐!”
“先生,我又不懂这些易经八卦,你就直接讲怎么回事,需要我怎么做吧”
“我又不是神仙”稽先生说:“这是我在红石矶第一次给人算卦,平时就是自己摆着玩玩而已。灵不灵照书行,我也就是按卦象上和你讲一讲,至于准不准,那就不晓得了。所谓无妄,按字面讲就是不要荒谬,不能越出常规,不要有非分之想。卦辞上讲:‘元亨利贞。其匪正有眚(shěng),不利有攸往。彖曰:无妄,刚自外来,而为主於内。动而健,刚中而应,大亨以正,天之命也。其匪正有眚,不利有攸往。无妄之往,何之矣?天命不佑,行矣哉?初九:无妄,往吉。九四:可贞,无咎。九五:无妄之疾,勿药有喜;无妄之药,不可试也。......”
“先生,我真听不懂你讲的,你就明白告诉学生怎么做吧”丰铭义尴尬求道。
稽先生笑道:“你不懂就对了。这么和你讲吧,按卦象上看,你岳母有过非分之想,起过孬心事,或是做过亏心失德的事。不过...事情应该没有做成,被什么人拦住了。不劳而获,必然虚妄啊。‘上九:无妄,行有眚,无攸利’。无妄之疾,勿药有喜。医生既然说治不了,那也纽办法了不是?那就不要到处瞎找人了...”稽先生截住后面的话,盯住丰铭义看了看说:“铭义,你和我讲真话,你晓得你丈母娘做了什么不该的,是不是?”
“...是...是的,先生。我也是后来才晓得的...我不会那么做!”
“这我晓得,我晓得。你是个正派人,不然的话,我早就撵你出门了。这样吧,你夫妻两个带上香烛纸炮和三牲之礼,去被冲撞的人或他祖宗坟头上祭奠禀告一番。就讲你岳母一时糊涂起了歪心思,向人家认个错,赔个礼,求求放过你岳母。我讲的被冲撞的人,你应该晓得是哪个吧?”
“晓...先生放心吧,我一定按你教的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