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我没忘。您常说丰家老少族长都是明白人,血性人,所以我才...”
“好了,你后面休息吧”
“是”
丰彰文满脸含惭,真诚的起身向少王爷鞠了一躬道:“对不起了,少王爷,我不晓得你现在如此窘迫,更不晓得你如此大义。都怪我,怪我只顾着场面上的庸务,让你受此不堪。惭愧,惭愧!当年你刚来时,就给了红石矶十多条枪,不然的话,山本和那些日本畜牲...”
“不要在我面前提那些畜牲!”
少王爷突然厉色沉声,倒把丰彰文吓了一跳,这才想起,他的家产被鬼子抢夺,夫人在船上被鬼子飞机炸成了重伤。他与日本鬼子有血海深仇呀!丰彰文脸上红了红,再也不敢提这些,便赶紧继续天南海北古往今来的话尾巴。聊了一小会,他有意将话题转到国家大势上,说:
“听讲,共产党在东北和苏北两淮闹成气候了,国府招架不住在四处调兵遣将,这国家以后...?少王爷外面的朋友多,肯定也听到不少,不知是怎么看的?”
“丰族长高抬我了。我虽有几个外面的朋友,但是你也知道,我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就偶尔听听来访的旧友说一说而已。这国家大事,我一个山野之人哪敢有看法”
彰文见他闪烁,估计是不想犯忌讳,不想与人随意谈论国家大事,只得抛开虚面子,坦诚直说道:“不瞒少王爷,我最近遇到一件难定的家务事,关乎后代将来以什么为业,想听听你的”
“哦?族长啊族长,你莫不是也动了拦圩造田的心?”
“你怎么晓得?”丰彰文惊得又站起来说:“莫不是...你能通天透地?”
“哪有通天透地的本事,只是知道你们丰家的丰彰德接了拦圩造田。你是个眼光高远精通经济的人,又善于趋利避害,拦圩造田这等事,你不可能不动心思吧?哈哈哈”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即便这样,也是神人了。既然被你看出来,还请赐教一二”
“赐教万不敢当。你说共产党已成了气候,听外面说,这确是实情。据说,共产党在自己治下,实行均分田地和财产公有,你怕不怕?”
“...怕,当然怕。从我祖辈到现在,辛辛苦苦挣下的产业,要送给别人,要统归国家,你讲我怕不怕?”
“唔,不要怕。依我说,你也不该怕。我还听说,共产党是一心为国一心为民的,为国为民嘛,当然就为了大家的后代子孙。试问,国家给你后代一条康庄大道,那点私人财产又算得什么?...哦,还是不谈国事吧。说说你家里,怎么个难定法?”
丰彰文说,他想参与拦圩造田,可他儿子铭亮却想入股织布厂,两相坚持,他也就不好定夺了。少王爷听了,捋了下长冉,笑道:
“你们父子都有道理。你儿子坚持入股工厂,那是想实业救国。你要拦圩造田,那是给子孙铺后路。红石矶人多地少,从长远看,拦圩造田也是造福乡梓嘛”
“对对对,子孙后路,造福乡梓!好,好,我晓得怎么做了”
回家的路上,丰彰文一身轻松,边走边回味着刚才的谈话。想着想着,忽然停住了脚。丰彰祥和丰铭义都是热血男儿,什么意思?对,还提到了铭诗,明显是欲言又止,话中有话,内有大乾坤呐!不行,我得问问。丰彰文想着,便转身去了丰学堂家。进了门,丰彰文问候了小爹丰学堂,正要开口问他晓不晓得彰祥的事,丰彰祥却一步跨了进来。几个人随聊了几句家常,丰彰文便把彰祥拉到隔壁房间说:
“彰祥,我问你个事,你要如实回答我”
“哟,什么事呀,大哥这样隆重神秘的”
“别和我嬉皮笑脸,我问你,你和铭义是不是也走了铭诗一样的路?”
“大哥讲什么呢?你可不能瞎讲哈,这可关乎你兄弟和侄子的小命”丰彰祥玩笑又认真的说。
“你别想哄我,柳家少王爷都和我讲了”
“啊?他...他...嗨,我不就是为朋友做点事帮点小忙嘛,他一个过气的老少爷知道什么。是你心窍太多了吧?”丰彰祥笑道。
“做点事?这么讲,你们一直和那边藕断丝连?”
“什么这边那边连不连的,我就是个读书人生意人,和少王爷朋友也有点接触罢了”
“对了,少王爷早就把家产捐出去了,你一定晓得的,怎么不和我及时讲呢?你讲了,起码我们也照应照应啊”
“他不许...我和他八竿子打不着,哪里晓得他家的事嘛。不过,我听朋友讲,柳老头以前可不是凡人,他的事最好不要问,更不要外传。他和你讲了什么,那是对你天大的信任,你该记的记该忘的忘。千万千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