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彰文见丰彰祥一反常态的正经说话,倒有点不适应了,便皱眉问为什么不能说柳少的事。丰彰祥说,他的事不是你我该知道的,知道多了,说不定就是祸端。丰彰文哪会轻易放手,便还是逼着问。丰彰祥被逼不过,也清楚彰文大哥知道轻重,便说:
“告诉你个秘密,听说少王爷亡故的夫人,在大学念书时就积极拥护共产党了”
丈母娘和翠儿都对拦圩的事不上心,丰铭义又急又气,他知道没办法扭转她们两个,却还是见天往丰彰德家跑。不为别的,就是听他说拦圩。自涂丕斌图营长放行之后,丰彰德就开始筹划重启拦圩工程,但因合伙人还没找好,请大师傅的事也不太顺当,以至于拖到农历四月初才找了几个挑工,先摆摆样子开了工。丰铭义想听十四佬说拦圩的大事小情,虽然自家不能参与,起码也能咂咂滋味过过瘾。丰彰德知道铭义有个金元宝,也知道他的心思,可他却不能明着劝林寡妇。既担心那个人精误会他,也知道林寡妇不会把他的话看得多重。他很为铭义不平,为林寡妇的强势气恼。可想到铭义成家不易,毕竟是林寡妇给了他老婆,有老婆才能有儿子。儿子,比什么都强啊,金银财宝田地房产只是人的影子罢了。人在影子在,传承的儿子才是一切。铭义受委屈也是暂时的,林寡妇还能活百岁千岁?
丰铭义对这不尴不尬的日子越过越泄气,他想过找九老爹或彰文大爷,请他们逼丈母娘同意拦圩。可想想还是不能这么做,万一长辈们不帮他,他藏着的金元宝也就公开了。家里藏着这么大一个金元宝,还不被贼人盯住?俗话说,只有做贼的心,没有守贼的眼。再者说了,如果丈母娘就是不听两个长辈的劝,长辈自然失了脸面,丈母娘也会怪罪他这个女婿。如此一来,他这个家就别想安生了。
算了吧,等,等丈母娘哪天开了窍。
日子就这么挨着,虽然不如意,却也风平浪静,一家人平平和和的也很不错。哪知天有不测风云,老天爷并不让丰铭义这么安稳,猛不丁就祸从天降了。这天刚吃过早饭,忽听门外有人凶霸霸叫着丰铭义的名字。铭义应着,慌张跑到门口,就见两个当兵的提着枪,脸凶眼横的问:
“你是丰铭义?”
“是”
“跟我们走一趟!”
“走?去...去哪里呀?”
“啰嗦什么?我们营长和乡长在等着,快点快点!”
丰铭义听说要他去兵营,可不明白为什么。当兵的找麻烦是常事,怎么乡长也来了,心里便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了。丰铭义哦了一声就跟着当兵的走,不想翠儿却从门里哭着冲出来,死死拉住他不放。当兵的急了,嘴里叫着“一边去!”,手里的枪托便举起来。丰铭义生怕当兵的打翠儿,便赶紧护住她说:
“哭什么呀?去一趟就去一趟嘛,又不是纽去过兵营。反正我纽犯法”
丰铭义从两个当兵的态度上感觉到,这次和以前不大一样,心里也是虚的。好在从日本鬼子到国军,他也经历了不少,怕虽怕,却还不至于像翠儿一样的没了魂。翠儿虽出身行伍人家,可哪见过当兵的端枪挺刺直对着自己。之前受了日本鬼子的吓,现在又被两个当兵的吼着,便再也不敢吭声,待丈夫跟着走了,这才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丰铭义提心吊胆来到别墅兵营,却见丰彰祥也在这里,心里这才平稳了些。只见涂丕斌营长和本乡乡长分坐桌子两边的太师椅上,一把冷冰冰的手枪放在桌面上。图营长见丰铭义走着进来,便拍着手枪吼道:
“娘的,没想到你丰铭义还是个共产党啊,老子还真小瞧你了。说吧,怎么参加的新四军,都干了些什么勾当?!”
丰彰祥见涂营长直逼丰铭义,心中大惊,生怕老实的丰铭义不小心吐出什么,便赶紧接过话茬说:“涂长官可不能拿这事开玩笑哈。我们当年是和家里大人怄气,不想在家里待了,就几个一起出去打流,出去找生意做。对了,当年日本鬼子也怀疑我们参加了新四军,派人查过,已经证明我没讲假话。我们到处瞎玩,身上的钱用光了才被家里人找到拉回来...”
“嘿,嘿,我让你说了吗,咹?!”涂营长指着丰铭义说:“让他说!”
丰铭义一愣。以前是在抗日,新四军和国军是友军是兄弟,见了面还能互相问个好呢。现在算什么?政府说共产党是叛匪呀,这顶大帽子压到头上,他就别想活着出去了。被日本人抓住杀了还是个英雄,被国军杀了岂不冤枉。不能认,绝对不能认。幸亏图营长是个没审讯经验的丘八,并没想到要分开来审问,这就让丰彰祥有了给丰铭义递话的机会。丰铭义看彰祥这架势,不仅不认账不发怂,脸上还装出笑来,便也一样的挺起腰杆。都是和日本人对过枪炮的,还怕这些吐屁兵,死活不说实话,死中求生。丰铭义想着,便也装出很轻松的说:
“是哦是哦,我饿了两天,都想跳江了,幸亏九老爹找到我们”
图营长狠瞪了丰彰祥一眼,又直盯住丰铭义问:“你们两个回来了,还有其他人呢?他们在哪个共党队伍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