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辰趁机迅速后撤至安全地带，与此同时远在高天的黄金巨轮缓缓转动，无数细微齿轮频频作响运转。

昏沉的天空坠下火雨，一片末日景象。

……这是怎么回事，森林在两年之后覆灭了，神明们没有插手吗？还是说招致灾祸的另有其人？

“是『时间』在插手吗？还是说祂的存在让你如此有恃无恐？”陈默仍旧波澜不惊，尽管这方世界天空破碎、尘土陷落，已然处在坍塌边缘。

他伸出指尖点化虚空，堪比神使的神力骤然爆发，将周遭一切定格于此，这股力量的扩张毫无疲惫之感，瞬间笼盖四野，蔓延向整个世界。

“这是神力？！”司辰只感脊背发凉，持刀的双手剧烈颤抖——并不是因为恐惧，而是他惊讶地发现这股力量甚至能够压制住毫无魔力的自己，任凭如何发力也难以与之抗衡。

没有边界、不分敌我，这种作用于整整一方世界的能力已经不是『权能』的范畴了，而是更高一阶的，所谓神明才能够企及的境界。

这还是印象中那个头脑简单的陈默吗？

“无论你追随何方神明，没有再开口解释的必要了。”陈默径直走来，脚边的黄沙涌向手心，凝作半身长度的刀刃。

“我警告过『时间』，”他高高举起长刀，低眉蔑视着毫无反抗之力的司辰。“待我杀尽太古龙祖，会亲自到时间长河去寻祂。”

一刀落下，干净利落。

咔擦——

一声脆响，将司辰拉回现实。

看着碎落一地的水晶球，脑海中满是陈默那充满杀意的眼神。

——你看到了什么？

摩雅将双手搭在司辰肩上，隔着外衣仍能感受到那对脆弱枯槁的手掌在颤抖。

“他是变数？”司辰惊异地抬起头，摩雅那怒瞪的双眼布满血丝，试图从自己这里寻得什么。

“我不知道，”他摇摇头，错开视线。“我看到一片荒漠，一场火雨……一个即将被毁灭的世界。”

摩雅明显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捧起碎裂的水晶球，一言不发离开了营帐。

“你当真没有看到些别的什么东西？”佐塔克等旁人离去，才开口问道。“你迟疑了，我能感觉到。你是在害怕吗？”

“这不对吧。”

司辰突然将脑门重重撞在桌上。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不应该啊……根据笔记本上写的，那家伙怎么可能变得那么恶劣。除非，有什么改变了未来的走向？”

佐塔克没有打扰他，静静离开，给他留下思考的时间。

司辰撩起头发，努力使自己保持冷静。开始仔细复盘，试图寻找到自己遗漏的线索。

已经做了这么多了，但是直到现在也只是单方面的付出，并没有得到什么实质性的成果，说白了与智械对抗也不过是一场豪赌，一场浩大的资源互换。

陈默从一开始就将一切如实公开给自己，神明的巴别塔计划，救世主的身份，拯救地球的方法。

而那本笔记与怀表则证实了他所言非虚，在未来不知多么漫长的日子里，陈默确实有在为了巴别塔做出诸多努力，但是……

诶。

有个算不上有联系的角度，却从来没人怀疑过。

为什么那本笔记会出现在?现实?呢？怀表落进自己手中勉强能用运气解释，毕竟这种宝贝全世界只有一个。但是二者同时被自己得到也太蹊跷了吧？

“我”和“陈默”究竟是什么关系——这样的念头凭空浮现。

司辰带着满脑子的疑惑离开座椅，脚下水晶球的碎片与地面摩擦发出凄厉的悲鸣。

就好似乌鸦啼鸣一样令人心头一惊。

乌鸦，啼鸣？

“尘金店主。”

那是古巳鸦，向导先生曾喊过的名讳。

“出于兴趣所以希望得到龙的素材”……

印象中的字迹逐渐重合，那封委托书所使用的并不是人类的语言，但是字里行间却能够认出字迹的主人与笔记本的记述者应当是同一人，因为地球上的人类与因奥兰格的人类不同，拥有相对规范的握笔姿势。

难道，从始至终陈默就与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两人的相遇并非偶然？

想到这里司辰不禁冷汗直流，一条无形的直线在脑中将所有事情联系到了一起，仿佛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难道，当初的巴别塔就是如今的?现实?？”

得出这条结论的司辰把自己都吓了一跳，但这样一来一切就说得通了。

为什么宁久璃寻找巴别塔却会来到自己的店里，为什么哈伊先生从不提到自己隐居的原因，为什么各方势力都在打听那条街的消息，却从来没有神明亲自下场辟除谣言？

自己早就被卷入神明的棋盘上了啊。

司辰突然放声大笑，这一刻他明白了一切。那如果在此基础上统合所有情报，再大胆一点假设呢？

自然之神、时间之神一直都是支持巴别塔计划，想要拯救地球的一派。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时间』被扰乱成如今的模样，整个因奥兰格都乱作一团却无人察觉，连最基本的时间计量单位都无法统一，这便是神明那无法被抵御的影响力。

莫非时间神……死了？或是出于其他什么原因无法司掌权能。

那么智械会在这个时间点上入侵森林，拥有足以毁灭森林的力量却一昧干扰游击，想来也与这场博弈有关了。

“总之，要先找到陈默。”

司辰刚走出营帐，却远见一位衣装高贵、藤蔓缠身的精灵族男子与佐塔克议论着什么，从佐塔克的神色来看，对方身份应该相当高贵。

但二人四目相对的刹那，两对眼眸一同猛睁，瞳孔扩张，死死锁住对方。

佐塔克意识到气氛不对，正要为司辰打掩护，一柄短刀却先一步飞出，直插进那精灵男子的左肩。

“咳……你怎么可能还活着！”男子慌忙拔出肩上的刀刃，躲向佐塔克身后。“快、快拦住他……”

“让开，佐塔克先生！”司辰大喝一声，正向着两人冲来。

“他就是刺杀过我的奸细！”

佐塔克这才反应过来，却不曾想锐利如枪尖的藤蔓一分为三刺穿了自己的身体。

“你小子才是真正的变数啊，为了森林，一切牺牲都是必要的！”

他将佐塔克的躯体甩向司辰，反手洞穿了自己的胸膛。

一瞬间四面八方涌出无数暗卫冲向前去要将他拿下，却被凭空迸发的紫色烟尘尽数吞没。

“魔力毒素？！”司辰拖着佐塔克全速脱离现场，膨胀的毒雾中却升起了异样的魔力。

轰——

剧烈的爆炸竟是以毒雾为燃料，森林中顿时升起一片硝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