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贵妃久未得到回应，愈发不满：“明阳长公主？您仿佛没将臣妾的话放在心里头呀。”

明阳失心太久，听到裴贵妃的话后回过神，抱歉道：“本宫失态，娘娘莫吃心。至于褚少傅，本宫虽向来没受过褚少傅教诲，却曾见识到他的厉害。三皇侄受业劳累，贵妃心疼，本宫更深有体会。”

然而裴贵妃抓住她的把柄，怎愿轻易放手？美丽容颜上扯露出一抹讽刺的笑，不依不饶道：“哎，怪不得殿下走心，臣妾近来因打理宫务不善而失去协理后宫之权。殿下向来不喜臣妾，又怎会对臣妾的话字字入心宇，句句铭心间哪。所以难怕殿下失仪，饶是臣妾也不能评说一二句……哦不对，明阳殿下仿佛并非注重繁文缛节之人——那便更不能妄言，毕竟连太后娘娘总是对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臣妾岂敢越过太后娘娘。”

明阳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不错，她的确厌烦裴贵妃，裴闻珺从册为贵妃头一天开始就变得骄奢淫侈，把所有人招惹个遍，跟谁都不对付。她不是没听过就日殿宫人偶尔传她举止粗鲁，行径不仪，甚至传到外头。她穆怡澜讨厌规章礼法是真，她厌憎束缚。被扼制着命脉的感觉，她知道，这滋味不好受，让人想逃离得远远的。

同样，微澜亦感无语。她就坐在这里，坐在裴贵妃对面。对方上来就说自己丢失协理后宫之权招人奚落。剥夺权力的是太后，剥夺原因是她没打理好宫务，怠慢送赏事件刚好成为理由，裴贵妃摆明针对她。但当日答语虽为求自保，却也并非攀诬构陷。裴贵妃不清楚自己主事能力烂？为求一时半会的协理之权有什么用？没讨到半点好还平白叫别人受屈。大都督即将回京已人尽皆知，想也能想到皇帝会把禁足的皇后放出来，还怕不许皇后重新统领后宫？

不过——虽然在此事上裴贵妃看得不透彻，话间却没有一句废话。

第一句暗里针对微澜，第二句表明明阳不喜欢甚至厌恶自己，第三句照应第二句，含沙射影不自觉带动旁人，误以为明阳刁钻容不下自己，间接PUA明阳。顺带把太后踏一脚，使局外人误解太后，对上第一句难免怀疑：太后剥夺裴贵妃协理之权只是因她打理宫务不善吗？

偏偏全部乃实情，整个演讲里最差的竟然是语气狂妄……

微澜目光落到她身上，不自觉开始详细观察裴贵妃裴闻珺的眉目：

那是一双相比起穆微澜，更为凌厉霸道的眉眼，委实是经历沉淀之后，充斥着经多见广的气质。

甚至……有三分似太后。？

不，她在心里摇摇头，不是的，太后的眼神胜过裴贵妃千般万载，哪怕太后真实的面貌和她二人大相径庭，可妆容硬生生将柔和温良之情态转换得高冷威仪。不管时过境迁，心态变化与否，她不想有朝一日所化妆容与那有半分相似。

微澜真的很好奇：明阳会被PUA成功吗？

不远处-

太后赏的板子有用还挺有用的，起码教会了刘承贵安分一段时日。

然而有些事情，哪怕刘承贵头低够深，奈何心头杂思无法随之消去。

皇帝自和曹侍中议完政事后出来闲游没一会儿，偶然间见着一个宫婢急匆匆赶往东北处，手中还拿着一个纸鸢。皇帝一眼瞧出：这是太后今年出宫在慈恩寺礼佛七日后，随行的明阳回宫途中看中买下的。因为其颜色新颖独特，宫中独一份儿，普通宫婢不可能出大价钱买下，所以心头升疑叫住那宫女，方知她是德妃殿里的人，这风筝不知怎地掉到殿外，刘宝林记起明安长公主的女官曾持过，方命小宫女还回去。

若放在平常，皇帝当件一件小事让那宫女走了。刘承贵万万想不到他只盯着潍坊纸鸢看了一会儿，居然截下，之后还要亲自送还。

而现到达西海，隐约闻见两位长公主与贵妃同坐望云亭，陛下却止步不前，命宫人不可通报，仅仅伫立十丈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