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郎问道：“为何渤海国被大辽须臾而灭？”

铁镜公主道：“你看这龙泉府，立于平原之上，无险可守，可见渤海人以和平立国，在我们大辽强大的武功面前，只能俯首称臣。”

四郎不禁想起了开封府，开封府立于平原之上，亦是无险可守，竟是第二个龙泉府。

四郎不觉出神。一个国家，若是承平已久，不尚武事，很难抵御外族的攻击，其颓败覆亡亦速也！穷兵黩武，还是和平自守，是一个两难的选择。

“你在想什么？”铁镜公主问四郎。

四郎回过神来，道：“你们辽人接了渤海人的衣钵。”

第二日太阳照常照耀东丹国。耶律海继续大摆宴席。七只鲜嫩的岩羊在烤肉架缓缓地转动，它已经烤了一个时辰，厨人们忙着涂抹调料和草药，油脂四溢，香气勾引着人们腹内的馋虫。侍者将皮囊壶的酒倒在陶碗中。

大堂中间几个渤海女子在跳舞。这是一种近乎原始的舞蹈，粗犷而有活力。

手抓了几块焦嫩的羊肉，几碗酒下肚。耶律海道：“十年前的今日，我来到了龙泉府。那一年，渤海人造反，杀了东丹王。我走进龙泉府，遍地狼烟……”

一个人年纪大了，总喜欢讲那旧时的故事。耶律海讲他当初如何打败渤海人，如何恢复东丹国的秩序。耶律海沉浸在他的回忆里。

铁镜公主道：“渤海人造反，我曾听母后讲过，只是不明白他们为什么造反。”

耶律海道：“源于大辽的一项制度。大辽强行将渤海人向辽阳府迁移，渤海人不愿意离开自己的家乡，就起来反抗。”

铁镜公主问道：“这项制度现在废止了么？”

耶律海道：“没有废掉。渤海人造反后，执行得缓和了些，渤海人为了躲强迁，有的躲进深山，有的跑到海边，有的干脆加入了女直。十年来，东丹国越来越衰落，辽阳府越来越繁荣，辽阳府的繁荣是建立在东丹国的衰落上的。”

四郎看了看耶律海，只见耶律海须发已白，额头上皱纹深似沟壑。耶律海是一个消沉的人，他整日沉溺在打猎、宴乐和角斗的游戏中。

厨人撤掉了吃得所剩无几的烤羊，又拿来几块生鹿肉来烤。堂上跳舞的渤海女子已经下去了，上来八对大汉，他们捉对角力摔跤。

鹿肉比羊肉更有滋味，配上烧酒是一种美妙的享受。

赢的八个人又捉对相扑。然后，四个人又两两角力。最后剩下的两个人，开始争比谁是最强的摔跤手。他们像两只熊，在厅堂的中间撕扯着，两边的卫士为他们呐喊鼓劲。最后胜出的那个，耶律海把他叫了过来，赐给他鹿肉和酒。

耶律海道：“公主的侍卫都是上京府的高手，要不上来助助兴？”

雄奴无动于衷，胡腾儿跳了起来。铁镜公主喝止了胡腾儿。铁镜公主对耶律海道：“东丹自古多勇士，我的这些侍卫，不是他们的对手。”

耶律海哈哈大笑。这时厨人端上来人参野菌汤。庭堂中间上来了两位渤海壮士，都是铁盔铁甲，拿着弯刀你一刀我一刀相互乱砍。不一会儿，一个人被砍倒了，他爬起来，捂着伤口，血从他的手指缝里流了出来，他痛苦地走了下去。

铁镜公主皱了皱眉，她喝不下那鲜美的参菌汤了。

又一个大汉上来，和刚才的赢者比刀。如此这般打了四场，一个头顶青铜盔身穿青铜甲的将官上了场，他拿的那把刀，要比别人的刀长了许多，宽了一倍，他只一刀，就把刚才那个赢者的刀砍落。这时一起跳上来两个铁盔铁甲的大汉，他们一前一后地围攻青铜甲，不到三四个回合，被青铜甲打落了刀，其中一人还被砍伤。两人下去后，又上来四位大汉，围着青铜甲一通乱砍，只听得乒乒乓乓，四个人的刀都被打落在地。

耶律海哈哈一笑，道：“这位是我的府内大将沙里江，我教了他耶律家的刀法，在草原之上，我们耶律家的刀法天下第一。”

四郎看了，只是冷笑不语。耶律海对四郎道：“驸马愿意与他比试比试么？”耶律海眼里充满了挑衅。

几块羊肉和几块鹿肉，再加上几碗酒，四郎腹内有些饱胀，他很想上场消消食。

四郎用眼看着铁镜公主。铁镜公主道：“既是王叔邀请，驸马且上去助助兴，胜败无所谓，你穿好盔甲，小心不要伤着。”

胡腾儿抱来了四郎的银凤盔、亮银甲，四郎披挂整齐，手持铁镜公主专门为他打造的镔铁长剑，上得场来。

沙里江洋洋自得，根本不把四郎放在眼里。他叫了声：“驸马，小将得罪了！”举起大弯刀，劈头就剁。

四郎双手持剑，往上一挡，火星四射。耶律家的刀法，四郎在铁镜公主那里领教了好多次，已经很熟悉了。四郎左挡右格，东躲西闪，仔细观察沙里江刀法的变化。

沙里江使完了他的三十六路刀法，四郎是毫发无损。沙里江暴跳如雷，又一刀劈头剁来。四郎的剑已经出手，他的剑比沙里江的刀长了三寸，速度又比刀快了一分，沙里江的刀未到，四郎的剑已经刺中他的左肩头。

哐当一声，沙里江的刀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