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面大侠如约来到道衍和尚姚广孝处,终于摘下了面罩,姚广孝大喜过望。刘浪的聪慧学识和气质让姚广孝深深折服。道衍和尚姚广孝一生特别喜欢如此这般的年轻才俊。刘浪化装成学生陪着道衍和尚姚广孝秘密回老家,恰巧躲过了文碧师太的暗杀,也让玉面大侠暂时无暇顾及纪英一事。一路上有自己万般喜欢的刘浪陪同,姚广孝高兴不已,将自己的身世和学识一股脑地全部讲给了刘浪。
原来道衍和尚俗姓姚,字斯道,号天禧、逃虚老人、懒阁翁等,长洲人。原本祖籍汴梁,祖上随宋高宗南逃到了长洲,祖辈一直靠行医为生。到了姚广孝父亲这一辈,共育有三个孩子,姚广孝是家里的老小。上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
姚天禧自幼聪颖过人,很小的时候父母就送他到乡里的私塾读书,期望他将来能入仕为官,带领全家走出贫困。十四岁的时候,姚天禧突发奇想在本村的妙智庵出家为僧。刚出家没到两年的时间,父母相继去世。在讲到父母去世时,姚广孝两眼已经饱含泪水。让旁边的刘浪深感诧异,因为外界普遍传言道衍和尚“心狠手辣”,甚至是“杀人如麻”。刘浪正要劝解,道衍和尚姚广孝的眼角已经挂上泪珠,缓缓念道:
其萱阳阳,形如我梦。落月屋梁,俨觌母容。
我侍母侧,笑言雍雍。恍惚不见,痛伤奚穷。
……
刘浪赞誉道:“大师不愧为‘北郭十友’,诗文水平如此之高实在令人佩服。”
姚广孝看着刘浪微笑道:“少侠取笑老衲了。所谓的‘北郭十友’也只是这帮文人随口说说而已。不足挂齿。倒是少侠年纪轻轻竟然知道‘北郭十友’让老衲有些诧异。”
刘浪微笑道:“大师的传奇世人皆知。只是有一事不知大师能否告之?”
“少侠呀少侠,你我此行时都说好了是‘无话不谈’的,”姚广孝两眼盯着刘浪说道:“说句心里话,老衲对少侠是‘爱不释手’,什么心里话都愿意对少侠讲。少侠之才不能为朝廷所用实在是可惜了。”
刘浪接着问道:“当年一代枭雄张士诚定都平江,改平江为隆平府。据说张士诚对读书人非常友善,礼贤下士,大量招揽吴地文人名士为幕僚,还大力兴办学校,开办弘文馆,招纳‘将吏子弟、民间俊秀’,”刘浪略微停顿一下,看着姚广孝试问道:“听说当时的文人们争先恐后到张士诚那里供职。包括‘北郭十友’中的人大都被张士诚招为僚属。而大师应该是风华正茂之年,为何能拒绝如此良机?此等智慧让今人无不津津乐道。”
姚广孝微笑不语。过了一会对着刘浪神秘地说道:“少侠有所不知,当年老衲对阴阳相面之术非常好奇,曾拜在席应真的门下钻研道法。还曾经在嵩山拜相术大师袁珙为师。师傅通晓儒、释、道三家之学,更善使阴阳术,占卜吉凶等。这位张士诚我曾见过一面,当时正是春风得意之时,但据我看来终归是‘浅薄之人’,并非良木。当时我的几位学友都来劝老衲重返儒冠从政,大展宏图,老衲也只有笑而不答拂袖而去。”
刘浪开玩笑道:“大师如此眼光岂不是把学生看了个透?真是不该答应大师此行。”
姚广孝收起笑脸,叹息道:“人这一辈子呀,一念之差就有可能是‘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啊。我的那几位才华横溢的学友就因为这一步,都、都悲惨地走了。高启,徐贲,张羽……哪一位都在老衲之上,都是学贯古今满腹经纶之人啊。”
刘浪试问道:“大师一生最幸福的时光是现在吗?”
“俗人都这么认为的,”姚广孝大笑道:“要说最愉悦的时光呀,是在入朝前和各位学友在一起的日子哟。那时的生活是无忧无虑、没有人情世故,完全纵情于山水诗画之中啊。”说到这里,姚广孝的一双虎眼充满着惬意和幸福的回忆。
刘浪转而问道:“可大师如今已是皇上的肱股之臣,风光无限……”
姚广孝打断了刘浪的话,缓缓说道:“少侠呀,哪里有什么风光无限,应该是‘风险无限’。高处不胜寒啊。”
刘浪对着姚广孝行了个抱拳礼说道:“还有一件事让学生钦佩不已,面对皇上赏赐的金钱美女豪宅珍宝,大师竟然丝毫不为所动,全部退给了朝廷,坚守在寺院里,青灯古佛,念经参禅。恐怕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
“少侠过奖了。这人呀千万不能忘记了初心。你看看大汉一朝,所有邀功争賞最高的无一不是最先倒下的,下场之惨状无不警示着后人。只有大功臣张良一人,却只要了个‘五千户’的封赏,家族平安、得以延续。再说了,这些都是身外之物要之何用?”姚广孝微笑着说道:“这也正是老衲推荐少侠为朝廷服务但从来不提半点奖励的缘由。因为我相信少侠绝对不是‘好利之徒’的。”
“大师是何时入朝为官的?”
“老衲是在孝慈皇后逝世时,太祖择名僧进京诵经祈福,还要为诸王诵经荐福,太祖将老衲推荐到燕王府成为燕王的主录僧。从此跟燕王结缘至今。”姚广孝回忆起跟随燕王的点点滴滴,无不感慨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