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气亲和,垂首间又让人觉得目光遥遥,“但凭喜欢,不用强求。”
万全深邃的瞳孔好似泛起了一丝波光,他不是一个擅长表达的人,于是点头。完了觉得还不够,又重重点了一下。
突然有惊呼声响起,连接着密集的抽气声过后,莫争双手结印,白色的气流如万宗归一,流光瞬息至他身后凝结成型。
叶真眼眸睁大了一圈,所有人都凝神注目。
龙,白色的巨龙!
石清波被一股粘稠厚重的力量压制得动弹不得。呼吸之间他便反应过来,是内息压制!
能拥有这样内力的,武学至少已上三层。
是他轻敌了。
他闭眼,即便是顶尖高手,这样的压制也不过能维持片刻。
而时不我待,冲破即可。
白光在他身后炸起,即使隔着眼皮,他仍然被燎得一悸。
他忘记动作,不,是根本来不及动作。
白色的巨龙至莫争头顶呼啸而出,从石清波身侧贯穿而过。
龙吟震耳,他目赤欲裂。
“潜龙在渊!”
“飞龙在天!!”
片刻的静默后,便如春雨惊雷,交杂沸腾,乱人心悸。
“道门上乘功法中的‘以无法为有法,以无限为有限’,他莫争竟然习得……”
而玄真门短暂的失神过后,猛烈的欢呼卷席而来。
“师父帅!!”
“以后再也不说师父没用了。”
“躺归躺啊,有事师父真顶上啊。”
叶真在上头听得眼前一黑,她把人弟子带坏了。
莫争自白雾中走来,巨龙在他身后化形消散。
震撼一转即逝,可武林这盘棋已重新洗牌。
“莫争道长!”裴台月似悲痛难忍,厉声指责:
“比武大会名次为轻。你玄真门为了赢,竟然伤人性命!”
与青霞门毗邻的是祖师派,掌门人祖元定抬臂抻腿,站一天了都。
松了筋骨,他才慢吞吞的开口:“裴——”
他一时忘了人家的称呼,好在还记得人的派别,“青霞门是吧,崩急,人一会就活蹦乱跳还能打。”
裴台月义愤填膺的动作一滞,面皮绷紧,白里透红。
因为石清波确实动了,怎么看也不像是性命垂危的样子。
只是面色惨白,双目失焦。
“我玄真门赢了。”莫争声音不大,可这六个字掷地有声地落进在场之人耳中。
眉眼平和,开口时甚至有股和气的味道,和叶真初见他一样。
摇头暗忖:假的,这老头杀气彪悍。
莫争目光掠过石清波阴翳的眉眼,
“二十四个时辰一到,石门主的功力就能应用自如,这是在不伤人的情况下带来的一点后遗症。”
他忽而挑眉一笑,掺了顽劣:“门主心平气和一些,禁制解得更快。”
莫争转身举步,变故刹那横生。
“叶真!”
叶真从乾坤台上纵身跃下,几乎在系统出声的前零点零一秒、她神识骤然波动。
山中修炼的这几天她进步神速,因为系统的加持,现在听力远非常人可比。
因为还不会又飞又控制动作,又着力在提速上,就导致她几乎是翻着跟斗下降。
众人还未看见上空翻滚的人影,而陈丰年慢叶真一步有所察觉,他立即提气起身:“道长!”
这一声是为了提醒言行恒。
陈丰年话音未落,离莫争最近的言行恒立即看向自己的师父,那一眼还未收眼底,他目赤欲裂。
石清波自莫争身后弹跳而起,他内力尚未恢复,无法运功,浑身的肌肉力量都凝聚在四肢上。
说时迟,那时快。四道身影从三个方向扑向莫争,叶真比陈丰年和言行恒都快,却比石清波慢了半步。
莫真察觉身后异动,正要有所动作,兜头被一片红色的烟雾笼罩,视线受阻。
须臾之间石清波左手指间三枝泛光的白针已钉入莫争后背。
紧接着是叶真一脚踹在石清波后心,他偷袭得手、身体本还没有着地。叶真这凌空的一脚用尽全力,石清波落地时砸起一圈尘土。
“师父!”沈半山一声惊呼,飞扑过去。
巨变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直至石清波身体落地,白鹤门弟子才从满目惊骇状态中回神,争先恐后地涌过去。
“道长!”叶真不敢乱动,又慌的厉害,最后只得把右手搭在莫真卷起来的袖口上。
“哪里痛?还是哪里都痛?”
陈丰年在几步之外停下,言行恒扑到莫争右侧,托起师父靠在自己的臂弯。
“除了眼睛还伤到哪里了师父?”他迎着师父的正面,只看见石清波撒的药粉。
“手放下,徒儿。”莫争微喘,“伤在后背。”
“是华阳针。”叶真扶着他就地坐下,解释道:“那包药粉没有毒,可三枚华阳针没入体内…且针上有毒的。”
言行恒心胆俱寒,他立即伸手搭在莫争腕上,两次才把颤抖的手指摁住在脉搏上。
察觉到师父逐渐微弱的气息,他双目赤红,跪地的膝盖一撑:“第子去杀了他!”
“回来!”莫争急声道。
其余人纷纷拔剑、皆立于大师兄身后:
“偷袭、下毒,众目睽睽之下……”门中弟子怒发冲冠:“今天我们不能全身而退,那就决一死战!”
“大师兄,”君子道咬牙切齿,“是他们。是他们!”
莫争没再开口,情绪激烈起伏牵动心脉,体内密密麻麻的刺痛袭来。他闭目缓缓运功。
言行恒胸膛起伏不定,视线里石清波重重挥开沈半山,面目狰狞。
“哈,哈哈哈。”团团围住的众人被他癫狂的笑声所慑。只见他跌坐在地上狂笑不止,下一刻又咳得撕心裂肺。
围着的弟子被他笑得心里发怵,见他们大师兄巍然不动,找到主心骨一般,逐渐挪至沈半山身侧。
石清波伏在地上,咳出一滩血迹。他反手抹掉下巴上的血迹,气喘如牛:
“我猜得没错,现在果然是你最弱的时候!”他又咳了起来,边笑边咳。
“我,咳咳…我原先还以为你是在藏拙,原来——这门功法,你莫争也只不过是刚入门而已。”
石清波啧啧摇头:“你境界不稳,还敢冒险给我下禁制,那你呢?”
“哈哈哈哈哈——”他笑得前俯后仰:“你内力又要多久才能恢复?本来可以一击将我杀之,偏要冒险只封我功力,真是可惜了。”
“妇人之仁,终难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