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君子道等人纷纷看向莫争，仓皇无措。

言行恒默不作声退回师父身后，浮起青筋的手背高抬，正欲运功——

“别白费力气，”莫争抬手制止他：“越是运功，针入侵越快。”

“何止，你知道针上是什么毒吗？”石清波平静下来，脸上是得逞后的松弛。

“十年前有人中了魅疆，求到天都门，医圣都束手无策。这毒，你就是想再找一份，翻遍江湖和大内皇宫也不见得再有。莫争，你再韬光养晦又如？”

今日，照样是你玄真门灭门之期。

“我打了半场，你们还不动手！”石清波骤然暴喝出声。

莫争瞳孔一缩，脸色霎时青白。

原来比武是假，今天玄真门才是板上鱼肉。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电光石火间已明白今日之祸。

“德贞，他们不会轻易让你脱离视线之内，趁乱之际让子道和子健带叶姑娘从上若谷下到潜龙渊出山。”

“道长，”

“师父！”

莫争眼神从他们几个面上扫过，落在叶真身上。

从来波澜不惊的人，此时竟所未有的凝重，“今日是我玄真门生死存亡之际，能走一个算一个，难不成还要扎堆送死吗？！”

“我知姑娘心中所求，可姑娘是聪明人。今日他们合谋而来，我玄真门生机渺茫，你实在不必在这枉送性命。”

叶真摇头，“我只是在做我想做的事。”她神色肃然，“今日不管是我们赢得生机，还是全军覆没，都没有亏欠这一说。”

天都门、祖师派立场不明，而南山门……叶真目光最后落在最没有存在感的东隐派。

半响她唇角扬开，“又见面了，裴护法。”

裴台月想起对方打起来不要命的劲儿，太阳穴一突。

“裴护法当真是正义先锋，哪里都有你。怎么到现在都还没出来主持正义？”

明目张胆的嘲讽。

裴台月心头恼怒，既想一举歼之，又按捺不住好奇心的驱使，于是敦敦善诱：“我看姑娘气质非凡，不知姑娘贵姓，又师承何处？”

“长江后浪推前浪的少年英才固然令人艳羡，可英年早逝，更令人扼腕。姑娘既不是玄真门的人，此间恩怨与姑娘无关，我们自然不会迁怒。”

“恩怨？哦——”没等对方回答，澄净明眸转冷：“是指你们密谋了一晚上，才想出这么个师出有名的栽赃嫁祸？”

天门峰前，群峰巍峨也丝毫不损她脊背挺拔。

有人要借刀杀人，有人在权衡利弊，还有人恼羞成怒——

“不要被她妖言惑众！玄真门以风水占卜为由，匡骗山下百姓敛财。这几年甚至勾结绿林大盗，劫杀路过的商人百姓。”

裴台月眼底杀意毕现，面上却痛心疾首：“我等不遗余力，几经辗转才查清这些藏污纳垢，是他们败坏江湖道义，辱没武学传承。我们要替天行道！”

“替天行道！”

“替天行道！”整齐的爆喊声一波高过一波。

“德贞，”

“弟子在！”

“有人辱我师门，欲夺先祖根基。”

“弟子知道怎么做。”

莫话音甫落，言行恒翻飞的衣袂己经落在裴台月咫尺之遥，他不发一言，右手推出，食指间的铁筷子径直刺向裴台月喉咙。

置于右臂间的拂尘横扫隔开，裴台月身形一闪，回身反扑而来拂尘根根竖立如针尖。

言行恒出招有条不紊，接连封挡间他甚至抬头看了一眼西移的日头。

随即他脚尖一点，止住身形，脚掌狠狠一跺，沙尘平地而起。

裴台月视线受阻，不得不后退几步。

流光瞬息之间，言行恒双手完成结印，疾风乍起。

裴台月直觉不妙，反手一挥，佛尘似游蛇袭来。

言行恒身形一转，消失不见。

是的，消失不见！

裴台月霍然止步，他心头躁动不安，已然顾不上形象风范，脚尖一点，便要向师门掠去。

蓦地他缓缓低头，看向泅染了血色的衣襟。

铁筷子射入后背再穿胸而出。

他喉咙攒动，却再也没能发出一句完整的话。

言行恒自震卦中走出，裴台月双目充血，死死盯着。

看他捡起地上杀器，看他慢条斯理地擦掉血迹。

肃杀气息褪去，言行恒语气如常，“不杀你、我道心不稳，那还怎么修道呢？”

“长老！”

“长老！！”青霞门弟子哀声一片，关十洲仓皇抱起他师叔的尸身，分寸大乱。

林庄主抬手理平被风吹乱的衣袖，目光漫不经心地掠过东隐派。

卓书改随即低眉敛目，东隐派地处北荒，门中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资质上乘子弟，能传承到现在、靠着百年前开山立派祖师的威名强撑而已。

人人都说玄真门衰败，殊不知他东隐派才是夹缝中求存。

自他接任掌门以来，虽有力挽颓势之心，奈何门中早就积重难返。

他又何尝不知今日不过是做他人的马前卒。可今日他不为人所驱，明日消失的东隐、在江湖上都掀不起一点波澜。

卓书改率领门中弟子越众而出，他身形高大，腰间挂着一柄弯刀，左手掌在刀柄上松了又握。

如此反复两次，才扬声喊道：“玄真门行事为武林同道所不齿，裴护法就义在先，我东隐派虽力势单力薄，然、为武林除害，焉能后退？！”

“杀！”

“杀！”

“杀！”

“为武林除害，为裴护法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