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和十四年(819年)底,柳宗元的死讯传到长安,李怡从哥哥李宥口中得知此消息。
当天晚上晚饭时,李怡问其母亲说,“娘亲,柳宗元为什么这么年轻就死了?我听说柳宗元才47岁啊,这年纪不正是壮年吗?”
李怡母亲郑绣儿说,“我们现在还算好了,以前的人三四十岁就去世的人多了去了,柳宗元47岁就死了,应该是有多种原因的吧。环境啊,心态啊,际遇啊之类的。”
听了母亲的话,李怡陷入沉思当中,古代说人生七十古来稀,但柳宗元四十多岁就去世了,也太短了吧,我记得刘禹锡就寿命挺长的,这两个好朋友人生际遇差不多啊,为什么一个人寿命长一个人寿命这么短?
估计,柳宗元年寿不长的应该是有几个原因的吧。
其一是柳宗元家族的年寿基因,包括柳宗元直系血亲和旁系血亲家族成员的年寿。
柳宗元世祖之一柳庆(517年-566年),享年50岁。
柳宗元父亲柳镇(739—793)贞元九年五月卒于长安家中,享年55岁。
柳宗元母亲卢氏(739—806)元和元年病逝于永州,享年68岁,她是柳宗元至亲之中最为长寿之人。
从祖柳某(726—780),在建中二年卒,享年55岁。
叔父柳缜(747—796),贞元十二年暴疾而卒,享年50岁。
从兄柳宽(765—811),感染了瘟疫,元和六年卒,享年47岁。
从弟柳宗直(783—815),元和十五年暴亡,享年33岁。
柳宗直之死对柳宗元打击很大,他在《祭弟宗直文》中直接说:“吾门凋丧,岁月已久,但见祸谪,未闻昌延。”柳宗元感叹自己柳氏一族人丁凋丧很久了,柳氏中人不是发生祸事就是被贬谪,从未见有昌盛福祉延绵的。
另外国外有研究表明,那些无血缘关系的夫妻,一起在同一环境下生活,其年寿有一定的相关性,且其相关性要比兄弟姐妹和父母的更为紧密。
那柳宗元妻族的年寿又是怎样?
柳宗元妻子杨氏(777—799),她三岁丧母,自幼许配柳宗元,柳宗元与杨氏贞元十二年(796)完婚。但她与柳宗元共同生活了四年即病逝于长安,享年23岁。
杨凭是柳宗元的岳父,其体质与年寿不详。但杨凭有一个兄弟叫杨凝,患病居家三年,贞元十九年(803)去世,
杨凭的另一个兄弟杨凌,染上大病,不出数年就去世。杨凭与杨凝、杨凌兄弟在大历年间接连考取进士,时号“三杨”。据此,可以知道,杨凝、杨凌二人平均年龄的上限是30岁。
而杨凭的一个侄子杨承之,在二十岁加冠之后第二年即去世。
大姐夫崔简(761—812)元和七年卒于驩州,享年52岁。
二姐夫裴墐进士出身,元和十二年(817)患疾而卒,他享年的上限应该是50岁。
叔母陆则(762—796),享年35岁。
可以看到,柳宗元直系血亲和旁系血亲,配偶和配偶族系的年寿都不长,故柳宗元寿命不长有可能是有遗传上的一个因素。
除此,即使与柳宗元没有血缘关系的,柳宗元周围身边的人,也有很多是年寿不长的,这个肯定会影响到柳宗元的心态。
凌准是柳宗元的好友,两人共同参与了“永贞革新”,失败后又一起遭贬,凌准在贬地连州期间,母亲去世,他因为贬官的身份竟不得奔丧,两个弟弟在为母守丧期间相继去世。凌准为此哭瞎了双眼,元和元年(806),不食而卒。
独孤申叔(775—802)也是柳宗好的好友,贞元十三年(797)中进士,他在贞元十八年居父丧期间,未及周年祭父而卒,享年28岁。
张后余(780—808)比柳宗元小7岁,柳宗元爱之如弟,可惜,“既得进士,明年,疽发髀卒”,享年29岁。
张因是柳宗元父亲的好友,其也是柳宗元的业师,贞元二十一年(805),张因的儿子张袭去世,张因“哭之恸,遂病。”张因在为自己撰写墓志之后,也去世了。
这些人与柳宗元没有血缘关系,他们与柳宗元的关系也亲疏不等,他们平均寿命的上限为40岁。这些人的离世,对于柳宗元来说无疑是一种极大的负能量,看到身边的这些人都是年寿不长就去世,柳宗元难道有信心自己会比他们长寿?
其二,南方水土与气候的摧残。
今天的江南地方山清水秀,是北方人向往的旅游胜地,但在古代却远非如此。南方的水土气候与北方完全不同,特别是山岚瘴气,对北方人来讲简直是洪水猛兽。
《后汉书·南蛮传》说:“南州水土温暑,加有瘴气,致死亡者十必四五。”这则材料说明,瘴气在南方自古有之,而且瘴气厉害,十个北方人过来会有四五个因此死亡。
《旧唐书·陈少游传》:“(少游)泣曰:‘南方炎瘴,深怆违辞,但恐不生还再睹颜色矣。’”
由此可见,唐朝时期北方的士人对于南方的瘴气是非常恐惧的。
柳宗元的很多亲朋好友就是因为不适应南方气候而死在南方的。
柳宗元的母亲在北方生活了67年,她在柳宗元家族成员中的年寿仅次于柳宗元伯祖母李氏(81岁)。如果不是来到南方,她的年寿可能会更长。但是,她在随柳宗元来到永州之后半年即病逝。
北人长途跋涉到南方来,一路上的颠沛流离就已经导致了身体虚弱,故南方的瘴气随之成为致命杀手。正如柳宗元所说,永州“人多疾殃,炎暑蒸,其下卑湿,非所以养也。……遂遘大罚”。
汉代王充在《论衡》中说:“故厉气所中,必加短命之人。”厉气就是瘟疫之气,在当时极差的医疗条件下,一个身体素质差的人遇上瘴气,那十有八九要失去性命的,当时对北方人来说厉气无疑就是死神的代名词。
柳宗元在他47岁的生涯中,贬谪永州和柳州的时间共计14年,这14年是他身体急剧恶化的生命阶段。
在永州期间,他曾经在《与李翰林建书》中向友人谈及自己的体质问题,“仆自去年八月来,痞疾稍已。”痞疾是腹内结有肿块。他“行则膝颤,坐则髀痺”。
在贬谪永州后不久,柳宗元就开始病魔缠身了,同一年他在《与萧翰林俛书》中又这样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