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胜流着眼泪跪倒磕头,嘴里说道:“孩儿祁胜,叩拜义父。”
罗文远大喜过望,高声吩咐下人传家宰来,即刻安排肴馔,又命门客们誊写请柬广发朝臣,书云“马郡守备祁无疾剿匪殉职,今罗某收其遗孤为螟蛉义子。略备清茶,诚邀诸贤拨冗光临,共为见证。”
不出半个时辰,朝中三品以上的大臣悉数收到请帖。罗府内外随即高朋满座车马如簇,前来道贺捧场的人络绎不绝。
阖府从上午八、九点钟,直忙到下午三点多钟,罗蓝田和罗武达少不得也在场陪着,迎来送往交际应酬。
眼看着一天下来宾客渐稀,宫中突然传下懿旨:宣罗太尉携祁家后人仁寿宫觐见。
罗文远早有预料,只是没料到秦太后如此沉不住气,得知消息多一天都等不得。心中不免暗自得意,对先前的揣测也越发笃定。
他故意让祁胜换回早上进府时所穿的那身寒酸衣服,这才迤迤然地带上他进宫去了。
仁寿宫内熏香袅袅,一道月白色的六折素纱大屏将正厅一分为二。
罗文远牵着祁胜的手走进内殿,两人跪倒叩拜,口称“太后千秋”。
秦太后在屏风后缓缓开口道:“罗太尉劳苦功高,快请看座;旁边跪着的,可是马郡祁守备的儿子祁胜?”
祁胜趴在地上应声答道:“小民祁胜,叩见太后殿下。”
“如此说来,真是哀家那苦命的侄儿了。”
秦太后颤声说道:“你先父生前说过没有,你祁家在西京城里,还有秦家这一门至亲?”
“回禀太后殿下,先父生前常常跟小民提起,说这世上他最想念的两个人,都住在西京城的秦家。”
“好孩子,”
秦太后悲不自胜哭出声来,“过来吧,让姑母好好看看你。”
祁胜惶恐地偷眼去瞧罗文远,罗文远坐在圈椅上朝他微一颔首。
祁胜慌忙爬起来,低头快趋到屏风跟前。
秦太后从屏风后伸出只握着罗帕的纤纤玉手,鼻音浓重地说道:“孩子,过来……”
祁胜大着胆子,往屏风内跨了两步。
秦太后显然哭过不止一时半会儿了,两只眼睛已经肿得烂桃子一样,一见祁胜,就攥住他的手腕,将人拖到怀里紧紧抱着,对着那张酷似祁无疾的脸看了又看,泪落如雨地只是重复:“可怜的孩儿……”
祁胜被她哭得悲从中来,心里莫名觉得亲近,委屈地也一个劲儿哭着喊“姑母……”。
姑侄两个抱头痛哭了约莫半盏茶的工夫,秦太后这才稍稍理智了些,松开祁胜,拿了帕子给他擦拭眼泪,开始讯问祁无疾的遇害经过。
罗文远就在屏风外听着,祁胜只好把在罗府里的那套说辞,原样不变又说了一次。
“太尉大人,”
秦太后听完后说:“大人匡扶陛下克承大统,立下不世之功;更难得忠义两全,抚孤恤寡,带回了祁家的唯一血脉。哀家对大人感激涕零,无以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