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摇晃晃的人沿着回廊一路颠倒,看身影不是严校尉,也不是那个黑袍子大祝,楚材握着匕首,将脸侧向阴影。
他从没有想过他会为这个理由去死。
八竿子打不着。
他可不在乎什么王后、太子,跟他有什么关系,甚至大部分时候想起来,心里还有隐隐的一弦恨意,只要能开口,就会被挑拨成滔天的怒火。
楚材摒住了呼吸,尽量回避着那些怒火,他想起门后女人唱的歌儿,心里平静下来。也不是一定会死,只要足够快,梅将军教过的,白刃在手莫停留。
又是一路血迹,来人撑着身体停在楚材面前,他似乎不感兴趣死的是谁,看了一眼虚掩的舱门,拖着身躯进了对面的房间。
楚材看到他找了个空箱子,将地上的财宝重新装了进去,他拼命地塞着,忙碌地似一排连弓。
一小块硬硬的东西被放在自己的胸口,楚材回过头,是一块白玉牌子,又油又腻,简直像一块猪油膏子。被他拉近的门开得远了些,攸王后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悄然退开,只留一道狭长漆黑的细缝。
真心狠。
楚材闭上眼睛,将脸沉入黑暗中,再次摒住了呼吸,手里的匕首往衣角下又送了几分。
直到感觉有人拿起了那块玉牌子,楚材猛然抬腰,一刀划过他的脖子,满箱的珍宝倾倒出来,覆盖在楚材身上,又滑落,滚动,深嵌在血泊之中。
楚材闷哼了一声,一双柔软的手接住了他,隔离了那片血泊。
“赫儿。”攸王后喊了一声,姬赫打开门,两人一起将楚材拖进了门内,又关上了舱门。攸王后点亮了油灯,楚材有些不适应地眯了眯眼睛,他现在连头都动不了了。
“这里有些止血的药,赫儿你帮他上药。”攸王后打开一个小柜子,从里面拿出一些包好的药。她提着油灯,绕过楚材,打开门去翻动那个被杀的男人。
他的脸上有一道很长的疤。
攸王后捡起那把匕首和白玉牌子,提着灯又回到门内,轻巧地将门闩插在两个门扇的限木洞中。她回身看见楚材有些埋怨地斜视着她,也不嫌眼睛累。
“那个人不是藏在船上,是被人接上来的。”攸王后解释了一下,大祝和梅将军肯定检查过船只,而且要藏四十多天不被他们发现也不太可能。如果不杀掉刀疤脸,必然后患无穷。
楚材往下看了一眼,又斜视地看着攸王后,脸上的埋怨稍微轻了一些。
“先给你上药,被血冲开了不是白上了吗?”攸王后理所当然地说道,船上的药有多难得,一点也不能浪费。
真冷酷。
楚材轻咳了两声,又涌出来一些血,姬赫连忙让他别动。
攸王后提着灯走到床前,去看她的小女儿,温暖的油灯照亮她柔和的脸庞,美丽又宁静,像晨曦一样。
楚材别过眼去,不再看她,油灯的亮光和黑夜的交汇处像海浪的轮廓,楚材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敲门声响了起来,沉稳清晰,一声慢,两声快。
攸王后打开门,是大祝,她松了口气,问道:“怎么样了?”
“出了点意外,但还在计划中,王后可以安心了。”大祝毕恭毕敬退后半步,行了礼答道。
“地上这个人是谁?”攸王后提灯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