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全都是和您一样,都是被困在山上,哪个心里头不发慌?但这也不能不吃东西啊?将军,您在这山上就是我们的主心骨,整天这样垂头丧气的模样,弟兄们哪里还有心思和胆气坚守,等待援军?”
“我同你们不一样的!”元恩一个劲地哆嗦,一个劲地摇头。他伸手把那块胡饼推得远远的。“我是国家的宗室,是堂堂的宗室,本应该去做大官的!我怎么能,怎么能就这么死在这个荒山上?”
他这话一出,斛谷殷顿时有了几分火气了。不光斛谷殷,附近听到元恩说话的柔玄士兵,一个个本就饥饿乏力,此时更是火大——怎么,偏你元恩的命是命,我们这些柔玄人的命就不是命吗?!
只是他们到底还算是顾及这大魏朝廷的威严,虽然脸面上已经显出不悦了,但到底是没有说出来。
元恩一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混账话,继续发抖。
“更何况,更何况哪里还有援军?我越想越觉得自己这几天是要死了……你们说,你们说哪里还能有援军?柔玄只怕被困住了,说不定都被攻破了。塞内的城池离得远,哪里能知道我们被困?更何况,就算有逃走的骑兵一路南下,告知了那些地方消息,他们又哪里有那个兵力来救我们?我们又哪里等得到他们来救?”
这元恩越说越觉得自己必然是要死了,哭得像泪人一样。“你们说,哪里还能有援军?”
斛谷殷越发烦躁。
这元恩身为镇将,本应该稳定人心才是,怎么自个带头说起了丧气话?他这么一说,手底下这些柔玄士兵,怕不是也要立刻泄了气了!如此一来,别说几天后,现在就能被蠕蠕人攻上来!
只是他又不能直接朝元恩翻脸。斛谷殷想了想,只好勉强来劝说。
“我这几天看得分明,山下的蠕蠕人,一天比一天少,现在只怕都不足一千了。我猜想,只怕是柔玄城池攻不破,他们才不得不不断调兵去攻城。将军,我们先好好把山守住,兴许柔玄腾出手来,就能够来接应我们了……”
他这话,其实自个都不太信,只是为了稳住元恩,也为了稳住士兵的军心,才不得不努力高声说道。
元恩并不理会他,依然是低着头叹气。
“还有,还有……”斛谷殷又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又赶忙开了口。“还有我那位贤弟祁功。他也领着兵马呢!他是个有主意的,兴许,兴许听说了我们这的消息,就领着兵马回来救援了!”
如果说斛谷殷刚才还算是半真半假地安慰元恩,此时,他可以说是完完全全不相信自己所说的话,只是情急之下,随口乱编的权宜之计罢了。开什么玩笑,祁功率领的士兵本就不多,还孤军悬于漠北,他便是有智谋有勇武,能自个从蠕蠕的包围里逃回来就已经是本事了得了,哪里还能来什么“回师救援”?
真当祁功是神仙吗?!
这番话斛谷殷自己都不信,元恩自然是更加的不信。他甚至朝地上啐了一口。
“那祁功只怕早就死了!他若是能来救援,我便是唤他做我的上官也未尝不可!可他能来吗?能来吗?!只怕早就是已经死了!”
此时,北风刮得有些紧了,冷飕飕地抽在他的脸上,如同鬼哭,又似狼嚎。众人一时都无言。
又渐渐的,却有人慢慢睁大了眼睛,神情越发紧张起来。
“你们,你们有没有听到,这风中有号角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