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吾呼召，天雷召来！”

轰隆——！

随着娇喝声令下，方圆万里顿时风起云涌，一道通天彻地的雷柱眨眼间破开了天空之上互相挤压的厚厚云团，贯穿了道馆所在的峰头，密集的闪电划破长空，银蛇乱舞，带着无可违逆、无可阻挡的气势，将所击中的一切都化为粉齑，小小的道观顷刻间灰飞烟灭，连这座峰头的万年不变的石壁都有了融化的迹象。

刺目的电光把附件黑黝黝的山涧映衬得如同白昼，瓢泼大雨倾盆而下，却像有意识般地避开了女冠所在的位置。

但这毁灭一切的白光，却无论如何也无法伤及黑影分毫，甚至将其衬托得如同宣纸上的一副水墨仕女画，色泽反而更加深沉了几分。

黑影看上去已经梳妆完毕，她满意地左顾右盼，一边轻巧地伸出双手转了一圈，一边淡然道：“别白费劲了，我是如何诞生我们心里都清楚得跟明镜似得……”

“心魔自一而生形，有形而无质……鱼灵薇！我是你被压抑的天性，所有阴暗污秽思想汇聚而成的人格，最真实不过的原本面貌……所以你所拥有的，我全部都有，而你未曾有过的！我也全部都有！”

女冠直视着自己的心魔，那双翦水秋瞳内，色泽同样殷红如血！

“呵呵……看看我们现在的样子，体表生点青麟就已经被凡夫愚妇当成怪物说排斥忌惮了……真要显出真身还不把那些人的魂儿都吓飞出来……”

心魔一开始只是嘲讽地掩嘴轻笑，说着说着就忍不住捂住肚子狂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心魔将笑容一敛，面色一肃，指着苍茫大地怒喝道：“他们当我很乐意为这天下禅精竭虑么！他们当我很乐意为那些凡夫俗子呕心沥血么！这二十年来，东斩蛟龙，南治巫蛊，西杀妖邪，北平胡虏，补天地之胎膜，阻魔神于界外……我奔波劳碌，受无数苦难，耗费无数心血，所做的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换来的又是什么！”

“我也是女儿家啊！我也有七情六欲！我要穿绫罗绸缎！我要吃山珍海味！我要住桂殿兰宫！我要心爱的男人匍匐在我的足下！”

“既然我拯救了苍生，那么苍生就应该将其所有都供奉于我！既然我比任何人都强，那我就应该支配它们的一切！”

“而不是让这群蠢货，明明自身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还敢小嘘于我！表面上恭恭敬敬，暗地里嚼舌根说我是个妖物！”

心魔缓步上前，伏在了女冠肩颈处，螓首靠近，嘶声道：“有眼不识荆山玉！他们懂什么！这才是凌驾于天道之上的完美姿态！这才是功满忘形、超凡入圣的真仙！而世界不过是大一些的斗兽场罢了！芸芸众生不过是你我口中软弱的食粮！”

“我即是你！吾乃鱼灵薇，亦是六欲天魔！太初之影！”

“天生神明！这个世界与生俱来的统治者！”

轰隆——！

又是一道雷霆劈下，照亮了女冠愈发妖异的面容，峰顶自始至终分明只有一人！

恍惚间，她已然消失不见，只留下满地残破的道观废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