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汉心中有七分信了,一时便怕了,这辈子连临安知府都不曾见过,今日却骂了皇帝?
思来想去,不知怎么又想到了临安的苛捐杂税,害得自己答应内人的羊肉没钱买,结果回来被母大虫批头铺盖脸一顿训斥。一时觉得活着似乎也没什么意思。想到此处,眼泪便在眼眶中打转。
把心一横,那老汉骂道:“皇帝又何如,临安知府是你任命的吧,吸百姓血不管,你以为你的锦衣玉食哪里来的?是老子一条鱼一条鱼给喂出来,你不来与我磕头道歉,还敢来问我好不好,给你脸了是不是!”
赵眘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只结结巴巴道:“老贼,你出来,我与你决个生死!”
老汉叉腰道:“你进来,老汉一叉子叉死你!”
“你出来!”
“你进来!”
……
经过不知多少轮口水战后,赵眘不耐,找了一个土疙瘩直砸了过去,“咚”地一声,正中老汉额头。赵眘哈哈大笑,满意而去!
等老汉捂着肿了的额头追出来时,几人已然远去!
辛弃疾全程观望,此时不解问道:“二哥,区区小事何必与那老汉计较,没的落了身份!”
赵眘点头道:“三弟说的是,酒后一时气愤,没忍住!宋玉啊,回头你送那老汉一些财物,以作补偿!”
辛弃疾更加奇怪:“既是如此,你为何不进去揍他一顿?”
夕阳挂在栖霞山头,映出一片晚霞,又倒映在波光粼粼的西湖中,犹如满湖的红色缎子,丝滑如水!
“那是老汉的家,不得他许可,我如何能进!”赵眘微笑看着辛弃疾,似乎与那霞光连成了一片。
今日三兄弟十分开心,得遇易安居士,又请得她出山做太学教授与三司使,大慰平生。于是又去酒楼喝了一顿,只是美食管够,美酒却与易安居士的相差极远,未免有些美中不足。
临安城效仿开封而建,酒楼满城,瓦子繁盛,城中人半数自开封而来。但总觉得临安人少了开封人的自信与洒脱。
瓦子的戏依然在演,三人看了一会,颇有些意兴阑珊,不论是参军戏,大鼓书,亦或是歌舞,大都是歌功颂德之词,早没了开封时的尖锐与锋芒!
“据说当年,还有许多讽刺道君皇帝与蔡京的戏码,如今依然是讽刺道君皇帝与蔡京,似乎是没什么问题啊。”赵眘呵呵冷笑道。
陆游抱着臂膀道:“不光无人敢讽刺上皇,也无人敢讽刺秦桧,这便罢了,居然连讽刺金人的戏码都无,真真是令人失望!”
三人各自哂笑,无奈摇头。
“贱民,你说甚么,安敢如此说我大金国!”那边有人操着生硬的汉语大声喝道。
三人甚是奇怪,转头望去,只见几人身穿貂裘,留着鼠尾辫,大喇喇抱着几个汉人女子,鼻孔朝天,由着怀中女子喂酒,好似失了自理能力!
现在已然是初夏,夜晚虽有些凉意,却还不至于穿着貂裘,几人如此装扮,自然是博人眼球,显示富贵而已!
其中一人操着女真语道:“不如给这几个宋狗些颜色瞧瞧,正好显示一下我大金国的威风!”
另一人道:“不错,太学的课程甚是无趣,该当找些乐子,这三条狗撞上来合该倒霉!”
还有一人显得有些紧张:“这样不好吧,毕竟在大宋境内,若是被宋人群起而攻,只怕吃亏!”
第一个说话的人哂笑道:“兀里坦,你初来临安,不知就里。就这宋人,你打杀宋人,淫人妻女都无妨,大宋官府会保护你的!”
最后一人瞪大了眼睛,似乎难以相信!
第一人道:“不信是吧,你且坐,看我的!”说完便推开怀中女子,朝着三兄弟而来。
那人端着酒杯,走到近前,将酒倾倒,洒在靴子上,操着汉语道:“你们三只宋狗,给我磕三个响头,然后舔完爷赏你的酒,此事便算揭过!”
听他的言语,正是第一个开口之人。
辛弃疾惊得呆了,不想金人在大宋还敢这般嚣张,立马操着女真语骂道:“你们几个蠢笨如猪的东西,居然在大宋如此嚣张,等到人头落地的时候便晚了!”
陆游与赵眘一怔,然后便释然了,辛弃疾就在金国境内,又聪慧无比,懂得女真语倒也不稀奇!
对面来人则更是惊讶,立刻用女真语道:“你是女真人么?为何要留汉人的头发!”
辛弃疾回道:“我是汉人!”
来人恍然大悟:“如此,你便是我大金的包衣奴才了,你让他们跪下舔净靴子,我便饶他们!”
辛弃疾皱眉,这金人为何这般不识好歹,怒斥道:“你莫打错了算盘,我不是什么包衣奴才,我是堂堂正正的汉人。还有,这里是大宋,你一个金人最好夹着尾巴做人!”
几个金人闻言哈哈大笑起来,第二个说话的金人嗤笑道:“堂堂正正的汉人,长这么大第一次听说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