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辛弃疾第一次在大宋境内过夜,早早便发现了大宋的不同,虽然夜色已晚,小小的六安县大街上人头熙熙攘攘,吃夜食的,逛灯市的,游园的,甚至有个小小的瓦子!这番热闹景象,比之开封城的白昼更甚。
闻着烤串的浓浓烟味,辛弃疾大声喊道:“此处的味道着实让人欣喜!”
赵伯琮笑道:“你这甚么毛病,这烤串都熏死人了!”
辛弃疾看着什么都觉得很是新鲜,篾匠编的竹鸟竹虫,各种精细的头钗,极为精致的甜点,惟妙惟肖的糖画……
赵伯琮笑得眯起了眼:“三弟,喜欢什么,我买于你便是!”
张荣道:“你没钱……”
辛弃疾道:“先吃东西!”
赵伯琮:“……”
张荣:“……”
六安县的吃食与蔡州又有不同,菜式更是精致,煎炸蒸煮炒烤腌卤熏爆拌烩,也不见就比蔡州的好吃多少,但多种多样的体验着实让人欲罢不能!
吃饱喝足,辛弃疾摸着肚子问道:“大伯,这六安县多几分当年开封的光景?”
张荣沉吟片刻,终于找到说书先生的一段话来形容:“萤火比之皓月,驽马比之麒麟,寒鸦比之鸾凤!”
辛弃疾心头微颤,现在的开封城他是见过的,当年的开封城……
“大伯,二哥,你们说,开封还能恢复昔日的荣光吗?”
张荣长叹一口气:“难啊!每一步都难!”
赵伯琮却道:“青史留名,只在今日,只在我等手上,这世间哪有什么不可能的事!”
听了两人的回答,辛弃疾觉得,张荣本是生猛无比的人物,但是拼搏了一生,现实中每每碰壁,每次失利都会迎来不可承受的打击,久而久之,便有些保守!而赵伯琮不同,初生牛犊不怕虎,甚么事不拼上一场,哪里知道胜负!
六安县的瓦子很小,只看了一场参军戏,三人便回去了,他们要养精蓄锐,明日直奔建康!
翌日清晨三人便早早出发,紧赶慢赶,到得浦口时,天色已黑,浦口渡早已寂寥,这可是长江,虽然此处水流平缓,也无人敢在半夜渡江!
三人只好就近住下,等待来日早早渡江!
张荣与辛弃疾却有些睡不着,张荣是因为马上要见到义军同伴了,辛弃疾则是对未来充满了憧憬与彷徨。只有赵伯琮鼾声如雷,照理说这是一个富家公子,平日里锦衣玉食,但他似乎并再差的床铺也能安然入睡,若说他不在乎享用吧,在吃上面又着实有些挑剔。
清晨的浦口渡早已熙熙攘攘,这边渡船极多,官渡野渡都有,来来往往好不热闹。
三人倒是无妨,但带着三匹马,只好选择船只更大的官渡,收费自然也贵一些。
张荣展开自己的褡裢,支付完渡资,他也已经口袋空空了,这一路的花费,大半用在了俩人的吃食上!
赵伯琮全不在乎,既然义军要献叛徒张安国,朝廷自然是要来人的,既然来人,那自己去借点用度自然不是问题。要不然这建康知府王循友是秦桧走狗,自己万万不会去找他的!
过了江,便看到了建康府的城门,张荣叹道:“好一座大城,这长江是天然的护城河啊,这般大城,如何能攻的下来!”
赵伯琮笑道:“城是好城,也看守将是谁,当年李煜凭此大城,却对大宋将士毫无办法!前些年杜充手握重兵,面对完颜宗弼,也是闻风而逃!其实不论是城防还是兵器甲胄,重要的依然是人!不然区区生女真如何能席卷天下!”
辛弃疾顿时诗兴大发,一手水龙吟脱口而出:
楚天千里清秋,水随天去秋无际。
遥岑远目,献愁供恨,玉簪螺髻。
落日楼头,断鸿声里,江南游子。
把吴钩看了,栏杆拍遍,无人会,登临意。
休说鲈鱼堪脍,尽西风,季鹰归未?
求田问舍,怕应羞见,刘郎才气。
可惜流年,忧愁风雨,树犹如此!
倩何人唤取,红巾翠袖,揾英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