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赵伯琮极为推荐范文正公,辛弃疾大为诧异,自汉以来,儒学昌盛,文人都自承孔孟门生,大宋学问昌明,涌现了二十余个学派,但也都逃脱不开儒释道三家的影响,此刻赵伯琮单独把范仲淹拎出来,这不是舍本逐末么!
辛弃疾提出心中的疑问,赵伯琮笑道:“你有这般疑问,再正常不过了,你且去看看他的著作,常人可能看不明白,但你,看完自然就明白了!”
辛弃疾一头雾水,茫然点了点头。
“你两个小兔……,跑这么快,我说到处找不着!”张荣想到赵伯琮的身份,最终还是把话吞了回去。
“大伯,你来了,此处景致甚好!”
“是么?我来瞧瞧!”张荣探头看了一眼,辛弃疾原本让他看高空月,月下水,但张荣压根没抬头,死死盯着水面道:“这水好唉,定然有十几斤的大鱼,而且全无土腥味,等我做根钓杆来,保准你们吃个肚儿圆!”
“啊……大伯,你能否今日不提吃的事,我们俩肚子都快炸了!”
张荣仔细一看,哈哈大笑:“你俩还练八段锦呢!好好好!且好好练,我与你俩人准备好,练完咱继续吃!”
“大伯……你故意的是不是!你何时变得这般调皮了!”
张荣一愣,与这两个孩子待得久了,似乎找回了二十八年前的自己,整日价嬉笑胡闹,沉默间,泪水打湿了眼眶!
月牙的亮光不甚明朗,辛弃疾看不到张荣的样子,见他不言语,以为生气了,忙道歉:“大伯,我又说错话了,你别介意啊,下次我一定注意!”
张荣忙定了定神道:“我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不打紧的!”
夜晚的湖面万籁俱寂,花草无言,燕雀归巢,只有温柔的月光细细撒在湖面上,一切显得极是静谧与美好!
“二哥,你看白天的时候所有生命都忙忙碌碌,一旦到了晚上,便都入睡了,没有甚么区别!”
赵伯琮道:“鸟儿与野兽到了晚上便自入眠,人可做不到啊,人是有前瞻的,他们会为了来日的吃喝住行发愁,甚至为了来年的发愁!”
“说得有道理啊,如此看来,人竟然还不如禽兽?”
“哈哈,有些人,那是大大不如!”
“那还有些人呢!”
赵伯琮良久不语!
倦鸟归巢,月上中天,当所有生命沉沉睡去的时候,众生平等!
……
范邦彦暂时还没有回来,三人也不可能在此等候,于是一早洗漱干净,便去了策马去了淮水边的渡口。
与平常有许多野渡老翁的渡口不同,这淮水渡乃是宋金的边界,于是便常驻军士把守,查验路引!
只是宋金和平了十二年有余,渡口的查验也非十分严格,赵伯琮路引上是赵从,张荣路引上写的是辛武,又在十几本路引中随手抽了一本与了辛弃疾,辛弃疾打开一看,名字叫做陈二狗!这是个甚么妖孽的名字,欲要换一本时,张荣早把余下的路引丢进了淮水了,瞪着辛弃疾道:“看甚么?若是被发现了,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士兵一个个核对路引放人上渡船,这时正叫道:“陈二狗!”辛弃疾应道:“在这!”,哪知队中另外一人也应了!
士兵哈哈大笑:“每日里都有十几个二狗,什么王二狗,李二狗,今日两个陈二狗一起倒也不多见啊!这个是五十八岁的陈二狗,你们俩不会都是五十八岁吧!”
那就必然是另外一个了,辛弃疾心中再次问候了张荣一遍!
士兵查验也不过是走个过场,三人很快上了渡船,一条不大的渡船挤的满满当当,即便艄船无棚,依然传来阵阵汗臭、脚臭、还有三匹马的……嗯……
张荣心疼得抚摸着黄骠马:“没想到啊,你们仨花费的渡资是我们仨的五倍,往后你可不能负了我啊!”
辛弃疾埋怨道:“大伯,这些话留着对妇人说去,对着马儿说多膈应人!”
船上各自忍受怪味正在相互埋怨的众人闻言,纷纷大笑起来,倒让整条小船无比欢乐!
有人便对身边的婆娘道:“往后你可不能负了我呀!”那婆娘长得蹋鼻梁,绿豆眼,大阔口,却依然抛了一个媚眼道:“不必如此提心吊胆的,明日老娘便负了你!”
如此倒果然不用担心了,都多余!船上更加欢乐了!
一路欢欢笑笑到了对岸,对岸是大宋光州地界,渡河花了多久,三人在光州用了午食,便直奔庐州而去。
辛弃疾觉得甚是幸福,接连几日,都能一日三顿,吃得饱饱的!自从父母去世之后,他早就做好了食不果腹的打算,此时想想,竟有些恍如隔日!
光州到庐州有四百余里,又多山路,三人策马狂奔,到六安县时,天色也已晚了,只好就地留宿,对于辛弃疾与赵伯琮而言,错过了宿头倒也无妨,但错过了食肆那是万万不能!
六安县原是六安军,乃是大宋开国时八百军州之一!绍兴年间,不知是赵构抑或是秦桧,不喜欢这等杀伐味道过重的称呼,便改为了六安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