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余无忧?”老人缓缓道。
名叫余无忧的年轻人喝了口茶,有些嫌弃地放下茶杯,茶水晃荡间洒在桌上,“郭泰,洛国有名的算师,师承对影山小孤村村头摆摊的算师,三十五岁出师,四年前得洛国皇三子赏识,几次卜算名声大噪。”
听见对方如数家珍般道出自己平生经历,郭泰惊骇之余心中升起一股寒意,他的师承与对影山小孤村的因果早在他出师之时便被师父以秘法斩断,该是天知地知仅此而已,这个素未谋面的年轻人怎么会知道?
“可是,本应该享受荣华富贵颐养天年的你,在一年前突然性情大变,拼了命地纵情恣欲,声色狗马,昼夜荒淫。为何?”余无忧一顿,接着道:“你给自己算了一卦,用你在一处古墓中得到的三枚地钱,你,死劫已至。所以你拼命享受,享受那些你不曾享受过的,放纵那些你不敢放纵的。可对?”
长长舒了口气,余无忧一只手撑着脑袋斜靠在椅子上,两根手指拈起桌上的一枚漆黑铜钱,上面布满裂纹。
“你可知我大老远过来其实只为两件事。一,杀人灭口。二,解疑惑。”这个语气淡然的年轻人用铜钱敲击着桌上另一枚裂纹密布的漆黑铜钱,“第一件事咱们先不谈,免得各自心中不快。”
“你怎么……”郭泰刚开口,突然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变成痛吟。
“啧,我还没说,你抢答什么,你是想让我提前心中不快?听我讲。”余无忧停了停,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水刚到嘴里又被吐了出来,这次茶杯被丢在了更远的地方。
“你那出李代桃僵的手法,怎么弄的?”余无忧问道。
郭泰感觉身上一轻,似乎那座压着身体和神魂的无形大山终于被挪走,扶着桌脚颤颤巍巍地站起来。
“你……看到……小玉了?”郭泰喘着气,一句话分三次才说出。
余无忧眉头一挑,歪头看了一眼床上隆起瑟瑟发抖的被子道:“你们刚走一炷香的时间她就被各种鸟兽虫豸吃得干干净净,若不是好奇你使了什么法子将自己的气命转移到那个女人身上,你还没进城就已经死在轿子里了。”
“郭天师,你这法子,对我可没用。”余无忧冷笑道,看郭泰的眼神如同苍鹰俯视虫蚁,这幅神态在灯火的映照下显得妖异诡谲。
“既然能引起你的好奇,那这个秘法能否换我一条命?”郭泰不想死,虽然卦象中避无可避的死劫将至,他还是想多苟活哪怕一天。
“不是我说,郭泰,你的命于我而言还不如这三枚裂开的地钱,若不是你起卦窥探我,连这几步路我都懒得走过来。”余无忧摩挲着手上那枚地气尽失的铜钱,似乎有了些倦意。
郭泰听罢不敢再啰嗦,咬破手指将精血点在眉心处,片刻之后从眉心揭下一片指甲大小薄如蝉翼的纸片。
余无忧接过来才发现上面不知用什么东西写了一个从未见过的符文,心中想默写出来却寸步难行。
是个好东西,难怪这老家伙将其藏在神府外。余无忧心中诧异,表面依然古井无波。
“如何使用?”余无忧问道。
郭泰没有开口,意思不言而喻。
余无忧不怒反笑,道:“郭泰啊郭泰,你觉得今晚我让你走,我就找不到你了?我若想杀你,你还能躲哪儿去?”
郭泰支支吾吾,终于还是把用法说了出来。
“不用跟你一样也少只手吧?”余无忧将信将疑问道。
“我修为境界低才付出断臂代价。”郭泰道。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
世人修行路皆以成仙为登顶,境界有楼境城境之分,楼境登顶突破桎梏便是城境,楼境十二境,城境有五境,再往上便是传闻中的圣境,突破圣境便可登仙,进入白玉京。
这天下修行的规矩零零总总皆由千年前最后一批登顶的仙人所定,说是如此这般修行便可成大道。
郭泰一生钻研卜卦算术,修为不过三楼境,放在遍地四楼境的洛国的确算得上低了。
没办法,一境只差便是云泥之别,无法跨越的鸿沟。
“那就好。”余无忧将那一小片纸收入囊中,再次看向郭泰,“第二件事办完了,那么,我们来办第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