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刚脱了外衣,露出光滑白嫩的后背,老人便出言打断:“转过去,跪下。”
女人不明所以,还是乖乖听从,转过身去跪了下来。
老人抬手在右手手指上划出一道口子,血珠汇出,左手扶着手臂,微微颤抖着在女人后背点下,引得女人一颤,却不敢乱动。
老人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在女人背上以血作墨,如同石地犁土,异常艰难。
良久,老人终于写出了第一笔,那只写字的手此时不可抑制地颤动着,只能用另一只死命抓住才勉强平稳,开始第二笔。
日落西山,暮色渐起,此时的老人紧咬牙关屏气凝神,一根根青筋仿佛要挣脱皮肉束缚一般跳出来,脸上是如同死人一般的灰败气色。此时女人背上的手指挪动半分都要一炷香的时间,那根手指布满裂痕深可见骨,却不见有丝毫血渗出,缓缓向上蔓延爬升。
跪伏在地上的女人双目无神,时不时微微颤栗一下,身体的自然反抗,苍白而无力。
终于,停笔,噼里啪啦的声音此起彼伏,自老人还未来得及抽离的手上发出,老人颤颤巍巍地抬手,一瞬间,整条手臂崩碎,肉骨四溅,断臂处却没有丁点儿血流出。老人踉跄倒退摔倒在地上喘了半天的气,直到夕阳完全落入地面才撑着一口气爬起来。
老人看了一眼依然跪在地上女人,那光滑白净的背部在暮色中仿佛隐隐有些微光。
老人将自己的衣服尽数脱下,扔在女人身上,就这么赤条条地慢步蹒跚返回。
轿子旁,四个轿夫坐在地上休息,领路童子倚靠在路边的树上打瞌睡,一个武夫盘坐在地闭目养神,另一个在和女人扯黄腔,后者像小鸡一样缩靠着轿子,手足无措地应和着。
盘坐在地的武夫突然起身,调戏女人的武夫也闭了嘴,两人看向树林一侧。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出,老人走了出来。
女人看到赤条条且少了一条手臂的老人惊恐地发出一声尖叫,又立即捂住嘴,踟躇片刻才颤着身子走过去搀扶住老人。
被那声尖叫吓醒的童子连滚带爬躲到树后,探出半个脑袋张望发现不是遇袭,心中暗骂女人大惊小怪,打着哈欠走出来。
老人一言不发,任由搀扶着进了轿子,帘布放下,轿夫起轿,提着灯笼的童子在前面领路。
至于那个也进了林子的女人,没人过问,也没人在意,仿佛常态。因为钱财联系到一起的人,不会关心钱财之外的事,大家心照不宣。
子夜,金鳞城一家名为向日的客栈里,两个武夫坐在客堂喝酒,前头柜台里掌柜的正在算账,灯火不及的角落处,店小二撑着脑袋打着瞌睡。
“我说掌柜的,你们客栈就没雇个账房先生吗?还得自己打算盘?”一个武夫问道。
柜台里的男人呵呵笑道:“嗐,我这小城小店,哪用得着。若是店处十几里外的守龙城,那还差不多。”
“守龙城吗……听说那里卧虎藏龙,还有禁军驻扎?”
“那可不,这守龙城再往南,就是咱们洛国皇城,自然重兵把守。”掌柜也不忌讳谈论这些,虽说这金鳞城离守龙城不远,中间却山峦险阻陡峭连绵,堪称天险。要去守龙城,得绕一个大圈。
因此这处在犄角旮旯的小城虽近水楼台,却无人重视。
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天高皇帝远了。
楼下客堂喝酒唠嗑,楼上客房则安静得针落可闻。
房间里漆黑一片,老人坐在床上,仅剩的一只手在怀里女人身上无意识地抚揉着,气息微弱而短促。
“余无忧……余无忧……”老人喃喃,怀里的女人没听清,却也知道不是对自己说的,如同一件物件安安静静地被把玩。
房间里,桌子那边突然传来瓷杯碰撞的轻响,一个声音突兀响起:“怀中美人玉体,你却干摸了大半天,莫非是不行?”
女人一声尖叫躲进被子只露出脑袋,身边的老人却爬起来下床,点了盏灯,脸色如霜,犹如一个厉鬼打量着这个自顾自倒茶喝茶的年轻人。
样貌清秀,有股子读书人温文尔雅的气质,身形单薄,怎么看都是个一心只读圣贤书的穷书生。
可就是这么一个人,悄无声息出现在房间里,连楼下两个武夫都未惊动,隐约还能听见二人碰碗笑谈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