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那道女声,墙沿的怪物像是老鼠见到猫,下意识哆哆嗦嗦拜服向后挪去,路明非居然能从那眼神中看到畏惧与惊恐,但对路明非血肉的渴求更盛过恐惧,退却的身影竟慢慢再次浮起,裸露的头颅趴在墙沿,金红色竖瞳冷厉地注视路明非,却不再寸进。
“这些晦气东西来时还好好的,怎么忽然敢袭击我们。”女生问道,言语带着些许不可置信。
“谁知道呢?”又有一道低沉男声回道。
“我问你呢,你这样敷衍我?”女声质问道,想来刚才袭击严重程度不如男声敷衍的严重程度。
“不敷衍,不敷衍。”男声赶忙回道,语气充满无奈,“刚才那死侍不像冲着你的,应该是有什么其他东西闯进来了。还有,正事要紧,晚了就两头不讨好了。”
“回去再收拾你。哼。”女生重重哼了一声,表达自己不满。
清亮的脚步声逐渐靠近,路明非盯着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以它展露过的时速,只需半秒两排细密的尖牙就会转移到路明非的脖颈,轻轻一咬,动脉迸出的血液就会浇湿他依靠的墙壁,染红他身旁的垃圾箱,会带着污秽残破不堪的躯体离开这个世界,不对,或许连残破不堪都没有机会,他记得刚才那女声提到了这些。路明非是个隐藏的悲观主义者,对自己平庸的过去、现在和未来早已看淡,但对中国人来说,死无全尸,被怪物咬噬果腹的结局可太凄惨,对比这种死法,平庸的死去甚至算得上是值得庆祝的事。
路明非不想死,所以他在等一个时机,那两人似乎不怕这些不人不鬼的怪物,只要那两人经过这个还算宽大的豁口,他就会冲出去跪下求他们救自己,代价是做牛做马也没问题,他还没谈过恋爱,没有和喜欢的女孩牵着手在河边慢悠悠的散步,没有上过大学,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最重要的是,他还没有和他的父母说他长大了。他才知道自己不喜欢的人生是如此美好。
轻盈的脚步顿住,另一稍显沉闷的脚步跟着定下,明亮的月光将他们的影子照在地面,清晰可见,矮些的影子踮起脚尖凑在高大影子耳边说了些什么。
高大影子轻甩几下头,语气无可奈何:“真是恶趣味。”
“你说,那悄咪咪潜进来的人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死了交差,活着就杀了交差。”
“你杀,还是我杀。”
“我杀利索点,你杀的话总是刺不进要害。”
路明非听见对话,如坠冰窖,轻快气氛的每句话语都可以置他于死地,生的希望完全湮灭,整个人看开瘫软在垃圾箱旁,也不再关注墙头那怪物,痴迷的看向圆月,等待死亡的到来。
两人走到豁口却又再次驻足,一大一小两道影子拉得极长,沉默良久。
“你说这算是警告吗?”女人没了开玩笑的兴致,瞥了一眼悬挂在墙壁被铁枪贯穿头颅的中年人,平静说道。
豁口进来的拐角,吊着一个被铁枪贯穿眉心刺进墙壁的中年人,青白色毫无生机的脸上粘着数道黑色痂块,地面上淤积着漫到街道的胶质粘液。
“虽然不想承认,但我想是的。”男人仰头端详着,捏着下巴叹口气,“我们故意将他们放进来调查的小心思瞒不住祂,况且我们还在一个月内放了三批进来,太过火了。”
“这是卡塞尔学院中国分部的人。”男人缓步走到中年人近前,那黏稠的液体竟分隔开来,他的每一步都是干净的,拿起臂弯处的扣章,黄铜质地的外观上印着半朽的世界树与一颗棱角分明的星星,“真闹大了,我没想到卡塞尔学院会求到中国分部,他们不是一向不想承认中国分部的编制吗?”
“那,那计划怎么办?”女人有些慌了神,放人试探是她的主意,明明前两次都很顺利。
“暂停吧。”男人揉了揉女人的头发安慰道,“总有意料之中的事情,也总有意料之外的事情,没什么好可惜的,放宽心,会没事的。”
“这人的尸体是放这,还是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