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正屋出来后,书翠陪着红霜在院子里回收装晨露的器皿,拎着手中提篮,跟着在绿篱和树藤间忙碌的红霜缓慢移动。
心直口快惯了,哪这么容易改。书翠跟着红霜挪了一段路后,暂时将心中姊妹情深放下,闷闷不乐吐槽道:“红霜你也是心大,这时候还惦记收露水。”
红霜满意的在一丛秋菊前蹲下,小心端起瓷瓶,头也没回的对书翠说:“小姐想要秋露酿果酒,这几日天气正合适。”
过往沈林溪常将书里那句“菊华寒露浓”挂嘴边,红霜耳濡目染一直记在心里,趁着这几天菊花开的繁盛来采秋露,收获胜过去年。
书翠听了却不以为然的撇嘴,跺脚踩了踩脚下草地,似是发泄心中不满,鞋头被水润湿也不管。气呼呼的在红霜身边唠叨:“小姐最近接连遇到烦心事,坐卧不安的,都没时间作画了,哪还有心情酿果酒。”
红霜将最后一瓶露水端在手中,起身往书翠身边走,叹了口气说:“我先收集着,兴许小姐用得上”。
此时,隔着一片四季常青的小叶黄杨,她俩看见萧云峥领着傅鸿飞向庭院外疾走,书翠盯着走在后方的傅鸿飞,嘴里嘟囔着:“还真是萧王府的人。”
红霜刚接过书翠手里的提篮,低头整理时听到耳边的嘀咕,疑惑的问:“书翠,你说什么?”
“啊?没什么,我们赶紧回去吧!小姐快要更衣用膳了”,书翠说完挽着红霜向正屋走去。
屋内的沈林溪独坐在圆桌前沉思,惋惜的用汤匙搅着碗里的豆腐鱼片粥,在她手边是被打开的双层食盒,内里静置着另一副碗筷。
这粥是她和红霜一起煮的,听说鲫鱼有利于伤口恢复,可萧云峥他一口东西都没吃就出门了。
红霜走进屋内,瞧见沈林溪衣裳未换,心神不定的样子,关切的问:“小姐你怎么了…”
听到红霜声音沈林溪才回神,答非所问的对进屋的红霜、书翠说:“萧云峥今天真没口福。”
书翠听了不解的睁大眼睛,凑到红霜耳边小声蛐蛐:“你问的又不是…诶,掐我胳膊干嘛?”
红霜面不改色的偷偷打断书翠的口无遮拦,实则在心里呐喊:快别说啦~书翠!
东山郡,禁所。
石罗财靠着狱舍砖墙,一脸忧思的坐在木床上,他比涂盛晚一个时辰被遣送来这,也不知道他交代的匆忙,石府总管有没有听懂他的话。
就像东山郡的渔民们远航捕鱼前,每次都会嘱托一家老小银钱的最新藏匿位置,石罗财早已事前屡次训练石府总管,若有一日他被何人何事牵连,应当如何处理石府家产和安置他的儿女。
石罗财的思绪被步道突兀传来的脚步声打断,转过头去,见萧云峥带着一名侍卫和几名府兵经过,那侍卫与傅长晖颇为神似,目视他们向尽头的那间狱舍走去,那是涂盛被关押的地方。
涂盛本在木床仰躺,目光呆滞望着头顶渐渐变得明亮的天窗,不理会外头虎视眈眈的傅长晖,突然听到这家伙欣喜的喊了一声“王爷”,机警的闻声坐起。
在这能被称呼王爷的,除了萧云峥还有谁。
隔着木格栅看着自己失手的猎物,大早上穿着华服出现在自己眼前,以为是胜利者的示威,涂盛眼中戾气骤生,不悦的瞪着萧云峥他们几人。
傅长晖从一旁搬来圈椅供萧云峥坐下,亢奋的握着腰间的佩剑,等王爷得到想知道的情报,他就可以动手收拾里面那个跛腿了!
萧云峥在圈椅正襟危坐,想到身上的衣服是沈林溪挑的,抬手将垂到地上的天青色云纹衣袖往上提了提,冷声问:“赵仲明许诺什么好处,派你杀本王?”
涂盛做好了萧云峥盘问他与魏家父子如何各取所需的准备,却意外听到赵仲明的名字,故作镇定的装聋作哑,仿若没听见萧云峥的问话。
怎么被萧云峥发现的?涂盛想不明白。他与赵仲明的合谋,仅限于赵家的人知道,绝无旁人。
萧云峥无视涂盛此刻的沉默不语,鄙夷不屑的冷笑发问:“钱?女人?营生?”
这种赌上性命去干暗眛之事的人,萧云峥自小见多了。哪怕风险大到超乎想象,也必然有与之相当的丰厚利益。报酬无他,不过是金钱、女色和平步青云的活路。
“什么赵什么明?听不懂你说什么”,涂盛矢口否认萧云峥的猜疑,空口无凭,还能有证据不成!
萧云峥偏头看了眼左侧站着的傅鸿飞,不用言语傅鸿飞便心领神会,取下身后包裹放到地上,展开外层包裹的布块,露出一把短刀。
什么东西?涂盛稍微的往前坐了些,他认得,跟着他跑船的阿宝时常随身携带这刀。
可涂盛分明确认昨日折返密林,现场已被人为清除,没有可用的残留物,阿宝的刀怎会凭空出现在此处,赵家的人可不会蠢到遗漏这么大的物件。
镇远军常年在外征战,所用的冷兵器均是兵部特制。虽然士兵们偶尔也在沙场捡拾无主武器,但近年来官造兵刃早已在工艺上革新,且指定铁匠坊锻造,涂盛没见过,自然看不出这把短刀的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