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像一个被时间遗忘的人，漫无目的漫无边际。

街道两旁，高楼大厦的玻璃幕墙反射着刺眼的光芒。行道树虽然郁郁葱葱，但也被这酷暑折磨得有些疲惫，叶子无力地低垂着。偶尔一阵微风吹过，带来一丝并不解暑的凉意。

街角的冷饮店门口，人们排起了长队，期待着那一杯冰凉暂时驱散身上的燥热。我嗅到那诱人的香甜气息，下意识摸了摸短裤上的口袋，轻轻地叹了口气，继续往前闲逛。

城市的喧嚣与热闹与我格格不入，我只是一个旁观者，静静地观察着这个初秋忙碌而又充满活力的世界。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不同的故事，而我，只是其中一个不起眼的过客。

就这样，我流浪在初秋的街头，没有目的，没有方向，只是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宁静与自由。

突然，街角一家门楣上挂着“西单立讯电子厂直招”的招牌，在阳光中显得格外醒目，几十位求职者已在门口排起了长队。

我踌躇着走进店内，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整齐划一的办公桌，几位工作人员正忙碌地敲击着键盘，处理着各种求职与招聘的信息。

墙上挂着介绍各种职业的宣传海报，从普工到技术工人从白领到金融科技，应有尽有。

求职者们依次在接待区坐下，或填写个人信息表，或与工作人员进行交流。他们有的面带微笑，自信满满地介绍着自己的专业技能；有的则显得有些紧张，不时地搓着双手试图缓解内心的焦虑。

工作人员耐心地倾听着，根据他们的实际情况，提供一些有针对性的建议和推荐。

“西单立讯精密电子厂”的宣传海报吸引了我，这一家规模很大的电子产品生产工厂，在全国很多城市都有生产基地。我和工作人员沟通后，确定了就进这家工厂，职介所也承诺可以进去。

随后，职介所给了一个位置，让我们几个想进立讯电子的求职者自行前往。那是市区一个很偏僻的地方，一片低矮的民房中间夹着几栋老楼，面试地点就在老楼里面。

走廊里堆满了行李，一位微胖的大姐把我们带到一个小房间就离开了，留下了几张报名信息表让我们填写。对于普工职位来说，基本上没有任何要求，年龄符合身体健康就能进厂。

过了一会儿，微胖大姐过来收走了填写好的报名信息表，随即口风一变：“西单立讯电子已经不招人了，你们要不要换成汉川立创，是立讯电子收购的子公司，和立讯电子是一样的。”

后来很久我才明白，其实这是职介所调配人力的常用伎俩之一。

一家职介所可能对接多家工厂，先用好招人、名气大、环境好的工厂吸引求职者，再以招满或者其他理由，引导求职者去别的工厂。

对于普通求职者来说，对工厂品牌的感知并没有那么强烈，可能刚下火车或汽车就没有了住处，一般情况下都会同意换工厂，职介所便成功地把人力分配至招工报酬更高的工厂。

在我表示只去立讯电子的态度之后，职介所变换了口径，说西单立讯电子不招人了，但正林立讯电子还在招人，可以免费把我送过去，也就一个半小时的车程。

在职介所，我遇到的一对母女，在不知情的状况下被职介所用大巴从南明拉到了西单。尽管母女俩非常气愤，但还是无奈选择了进汉川立创，因为她们已经没有了回去的路费。

没有办法，我只好同意了职介所去正林立讯电子的方案。微胖大姐收走了身份证，让我在一个大厅里等着。

大厅里的工作人员不再是微胖大姐，而是几个精瘦的中年男子，紧身裤，豆豆鞋，纹着大花臂，颇有些江湖作派。

大厅里的十几排座位，稀稀拉拉坐着三四十个求职者，相熟的或同来的凑成一堆，最前面有一台电视，播放着成龙的电影《双龙会》。

大花臂高声斥责着相互交流的求职者：“不准讲话，安静”，对依然小声交谈的人，就走过前去恶狠狠地瞪上一眼：“想不想干了，不想干就出去！”

快中午的时候，大厅里差不多坐满了人。大花臂开始强调，我们需要准备身份证复印件和一寸照片，没有的可以在他们这里复印或拍照。

我准备了身份证复印件，没有准备照片，大花臂让我靠着墙，拿手机随便一拍，收费二十元。

一番准备下来，我以为可以顺利进入正林立讯电子了，这时，问题又出现了。

大花臂说：“正林立讯电子需要在生产线上做过的熟练工人，你刚出来，不保证一定能进去。”

我问他：“没有办法了吗？”

大花臂很痛快地把身份证还给了我，摇摇头说：“不行，绝对不行。”

我央求大花臂帮帮忙，说刚出来打工好多事情不知道。过了一会儿，开始接待我们的微胖大姐过来了，说要是真想去正林立讯电子的话，他们可以想办法，但要花钱找人弄进去。

我又交了一百二十元。微胖大姐给了一个地址，让我去找另一家职介所。根据微胖大姐纸条上的地址，我找到的这家在西单还算是有名的职介所。

来职介所求职的人很多，给我印象最深的是“耐克哥”，那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小伙子。从上衣到鞋子，一身白色耐克，留着长发，时不时用手指撩起挡住眼睛的碎发，举手投足一副慵懒和散漫的样子。

他来到职介所时，大家的目光一下子就被吸引了过去。

“今天都有哪些厂工资高？”他一进门就高声问道。

接待小妹拿起一张海报，给他推荐了华夏电子。

“太累了，不去，我刚从那里出来。”

接待小妹又拿起另一张海报，给他推荐了中润电子。

“要穿防尘服，麻烦，不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