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平推开门走进屋内。刁义原意是不想让父亲知道,但是眼下又如何遮掩?于是便只得支支吾吾,一五一十地全部讲了。
刁仁自是气若癫狂,急若火烧。那神态,方平甚至都担心自己舅舅会得失心疯。刁义连忙道:“爸!方平能帮我们解决这个问题。让他杀了那泼皮,事就全了了!”
刁仁双眼通红,喘着粗气盯着方平。
“侄儿,”刁仁开口,眼睛紧紧盯着方平,目光中渐渐满是看到救命稻草的恳求:“帮帮你表哥吧,也帮助你舅父一家……你的大恩大德,我们一定会没齿难忘!”
“说这些虚的都没什么用,”方平淡淡道,“我需要银子来买命。李岁是我惹不起的存在,所以两日后我必须给他三十两银子……”
“这你放心,”刁仁连忙点头,“等你杀了那泼皮回来,我一定把这银子给你。”
“不够。”方平摇头。
“嗯?”刁仁微微惊诧。
“我要一千七百两银子,”方平神色平静,语气却十分坚定笃然,“我杀了那泼皮,那么账自然应该由我来收!”
“这不可能!!”刁仁气得眉头直跳,口中大吼:“你这是狮子大开口!而且如果我要给你一千七百两银子,我还不如直接把银子给那泼皮!!”
“呵,这其中当然有所不同了。”方平冷笑,“我知道你拿不出一千七百两银子,所以与其欠泼皮赌债,倒不如欠自己侄儿钱。赌债可是三成利,作为你的侄儿嘛,要个五分的利就可以了。
“你……我先前真是看错你了,本以为你忠良宽厚,没想到对自己舅舅表哥都能如此狠心!”
说完,刁仁心中也是一阵阵懊悔。他深悔方才没有直接借给方平银子,导致亲戚情分散了许多许多。
“最多四百两!”刁仁咬牙道。
方平只是冷笑不答。刁仁自己往上抬了几次报酬,最后还是无奈地答应了方平的条件。
接着双方便拟了文契,按上手印。文契上写的当然不会是刁仁买凶杀人,目前欠方平一千七百里云云。这种文书根本没有法律效力,同时还会成为官府缉凶的罪证。双方签的是一个关于方平父母遗产的文契,写明因为刁仁帮方平代管遗产,所以眼下欠方平一千七百两银子。
方平收了文契,贴身放好,便告辞离开。去时红霞满天,映得方平青春年少又稚嫩的脸也多出了嫣然的色彩。
而方平走后,房间内的刁仁和刁义自是唉声叹气。刁义满脸不平:“父亲,我们就容忍他这么敲诈我们?”
“不然还能如何,”刁仁叹气道:“何况也是我们家欠他的。本来我亲妹和妹夫的遗产就是我拿着……唉,也不想这么许多了。从此我们家便穷下去了,也好,从今往后你没了银钱使用,和你那些狐朋狗友也就疏远了,自然也就能戒了你好吃酒赌钱的臭毛病……”
刁仁说着,也是一阵心灰意冷。他先前拿了许多银子上下钻营贿赂,才得了这个管净房的微末管事。期间自然还伏低做小,费尽心思。得了这职务之后更是兴奋不已,将这职务看得极重。但是眼下一家老小的性命恐怕都将不保,思来自己这大半生简直就是个笑话,于是也就将很多事都看得平常了。
“也不知方平能不能成。”刁仁喃喃,一时唉声叹气连连。
……
……
第二天。
好好给自己捯饬了一番后,方平才走出了周府。
此时方平已然是大变了样子。先前方平是一身杂役衣服,佝肩缩背,瘦得如猴,看起来唯唯诺诺,整个人无半点精神,一看就是最下层的奴仆。但眼下他换了一身半新的士子衣衫,手拿折扇,腰佩短剑,面色平淡,大步疾行。他看也不看看门的侍卫一眼,便走出门去。
看门的侍卫有二十来人,都是一身重甲戎装,手上拿着长刀大戟,身上散发着恐怖的压迫感。这是在战场上不止一次杀得血淋满身才能形成的这种压迫感。他们眼见方平脚步匆匆。只当方平有什么急事,便自行把路让开,放方平过去。
目送方平离开,一侍卫门声音沉闷道:“头儿,我总觉着这人有几分面熟,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哪里看过这人。我们要不要盘问他一番?老爷前一日才叫我们要严加防守,说眼下金陵城内甚是不太平。”
“这倒不必。”这些侍卫的头人道:“看他一身读书人打扮,身上气度不凡,想来是大少爷或是二少爷请来的朋友,得罪不得。况且我们看大门,要登门拜访的我们自然要多加盘问,从府内出来的,就不必多问了。”
“是。”那侍卫点了点头,便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走远之后,方平心中也暗暗松了口气。他之所以这么打扮,自然还是为了掩饰身份。杀人可是重罪,肯定会引来官府严密的调查,所以事情做得越小心越好。方才门口二十来个侍卫中,有好几个认识他方平,结果竟一个也没认出来,这自然归功于方平衣着上的改变,但更多的,还是因为方平是现代人,身上没有那种自小调教出来的奴性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