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蓟州城原守将是刘守光,他原是蓟州刺史,现在要随父调任德州刺史。咳咳——”安存智却是只是回答了安存秀最初的问题,轻咳二声,鼻翼翕张。
“啊,是他!”安存秀闻言吃了一惊,皱起眉头,一股深深的阴谋味道扑面而来。
“咳咳,怎么了?我咋觉得你去了辽东五年,看不透你了。”安存智蹙眉问道。“难道你开始不露城府了?”
“怎么又看不透我了?”安存秀下意识回答道,他使劲思考刘守光为何要费劲巴力地把众人弄到这里来,难道仅仅是出于讨好吗?
还有刘守文那番做派,绝对不是一个下臣敢有的举动。
这二者到底有什么关联呢?
难道是刘守光他们要借契丹人之手对付我们,这个想法如一道闪电,照亮安存秀脑海。
“咳咳咳——”安存智却是咳嗽不已,“瑶英公主啊。”
“什么?”安存秀这才从沉思中反应过来,却是没有回答安存智的问题,而是皱起眉头看向安存智的有些苍白的面容,突然侧过身去,一把抓起了对方的手,手指掐在对方的手腕脉搏处。
安存智满脸好奇,他知道安存秀是从安青松那学了一些岐黄之术,不想连着把脉也会。
“嗯,恭喜了,是喜脉,有三月了。”安存秀松了手,点了点头,面上学着对方一本正经。
“滚。”
“好了,不开玩笑了,存智你这是感染了风寒,没得到及时医治,病入肺了。”回过头的安存秀眼见前面的队伍转向左去,自己还在纵马前行,差点将路边的菜摊踩翻,连忙轻拉缰绳驱马往左。
真是匹笨马,自己转弯都不会,要是骑着黑癞子就好了,哪里用得着自己操心,不过也难说,说不定它就趁机啃食这筐中青菜了,安存秀忖道。
“我知道。黄帝内经有云:病在肺,愈在冬,冬不愈,甚于夏,夏不死,持于长夏,起于秋,禁寒饮食、寒衣。咳咳咳——现在是孟秋了,我死不了的。”
安存智平素极为一冷静之人,但是在安存秀这却是容易激动,都是小时候被他撩拨久留下的根。
“你现在都是肺炎了,还起于秋,起个毛线。久咳成痨知道不?想成痨病鬼啊。”安存秀恨恨地骂道,口中说着一些未来的词汇。
安存智却已习以为常,他自幼便听惯了安存秀的胡言乱语,偏偏那些言语还好像很有道理,说得很顺口似的,比如说他刚才说的那个“滚”。
“晚上来我这,我给你吃点药。这是我献给大王的,少一点他也不知道。就是以前我带你们晒的那些芥菜,知道不,我终于在辽东研究出陈芥菜卤了。”安存秀得意洋洋地说道。
安存智那高冷的面色终是消失无踪,目不转睛地看着安存秀。
安存秀却是没有发现,继续絮絮叨叨,“以前那些埋的芥菜坛子,埋不了几个月便被你们二个没耐心的家伙挖出来看,自然是成功不了的,这个我足足埋了四年多,那些芥菜都化作清水了。”
其实当初没耐心的也有他一个,挖得最勤的就是他,但是对此安存秀自是不认的。
“兄长——”安存智呼喊道。
“嗯?”安存秀转过头,一脸惊讶地看着他,又要伸手去探对方额头,“存智,你没发烧吧,以前无论我怎么威逼利诱,可是从未喊过我兄长的。”
安存智往后一仰,避开了对方的时候,却是有几滴清泪洒在那有些粗糙的手掌上。
“当初先父出使魏博,却惨遭杀害,先母自杀殉节,留下一人我孤苦无依幸得大王怜悯送至学院。”安存智语气平淡地说道,仿佛说着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
“是兄长你待我如弟,费劲心思地捉弄我等逗我开心,解开心结,又将好东西都留给我和存义。”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只是兄长,你将瑶英公主让与于他,你不心痛吗?”
“咳——”安存秀闻言呛了一口口水,也是咳了几声。
他慌张地望了望左右,还好没有注意到这里,急切又轻声说道“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什么叫让?你要置公——置她清誉于何地?”
“公主对你有意,你没看出?”安存智说道。
“怎么就对我有意了?”安存秀急切否认,“你别胡说好不好?”
他也在脑海中飞快地回忆当时一切,可是哪有,那时瑶英公主不过是个黄毛丫头而已,又岂会对他有意思?
而且他这个二世为人的老男人也不可能对个十三四的黄毛丫头动邪念啊。
“那年大朝会,也就是你十四岁生辰。你和安存义在院子挖坑铺草盖雪准备捉弄别人,还记得不?”安存智问道。
安存秀当然记得,自己那天还闯下一件不大不小的祸事。
“后面我递给你一张小笺。”
“嗯。”
“上面写的什么?”
“呃,忘了。”安存秀当时只顾躲祸去了。
“上面写着‘但君所求,有求必应’。”
“呃,我真忘了。”安存秀突然回头问道,“你怎么知道里面写的什么?”
“我偷阅的。”安存智略带心虚。
“你——”安存秀极度无语,“那又怎样?”
“笺是瑶英公主写的。”
“哦。”回答风轻云淡。
“哦什么?这不是她有意吗?”安存智又出奇的急了。
“切,小孩子过家家的玩意。”安存秀嗤之以鼻,“对了,存智你后面怎么不理我了?”
“山长说,我们三个是他最亲信的弟子。我们几个不能都与仁殿下亲近,否则朝中会有人疑他结党的,所以让我尽量避开点。你们老聚在一起,我只有去看书了。”
“果真?那山长怎么不跟我说?让我躲着点仁殿下。”
“算了吧,你不知道你那时可谓你自己说的什么吸金石啊,会讲古,能打架,还会造些稀奇古怪的玩意,捉弄完学院的各位教授都能安然无恙,那些年纪小的没几个不把你当头看待的。仁殿下巴不得天天粘着你,又怎会因为你躲开而放弃?”
“那现在,怎么不躲着了?”
“山长说现在君臣大义名分基本已定,你我都做殿下心腹臣子自是没问题的,还可以在必要时候快速帮殿下收权。”
必要时候,什么叫必要时候,那唯晋王龙驭宾天之时。
“嗯,存智,你一向脑瓜子还算灵活,来帮我分析一二。”
反正二个人已在不知不觉中逗留到了队伍的最后列,安存秀小声地将这一路行来事情经过,事无大小之分详细告知,只是还是隐去了安青宁的那段,人家对自己有泼天大恩,没必要把自己与他之间的事拿出来嚼舌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