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的东坡园。”萧勒兰回答道。
安存秀点了点头,那里是城中富人区,安青宁赐他的院子离了那不到二里地。
车声辚辚。
萧勒兰与兀欲坐在马车里,安存秀起码跟在一侧,后面跟着几十名黑骑。
“安校尉,到了晋阳,我们也是如今日这般吗?”兀欲伸出个小脑袋问道。
“嗯,应该不会吧,晋王还是......还是......”安存秀还是了几次,却无法说出违心之词来。
或许晋王清醒的时候会礼贤下士,不会做出什么出格之事来,可是他一旦喝醉了,那是极度没有酒品的。
昔年安青海大破黄巢救了朱温,朱温为了感谢他,便在城中大摆酒席宴请他,结果安青海酒醉之后,将朱温贬的一无是处,骂的那个叫痛快。于是朱温便调了重兵围住,火烧上源驿,意图将其杀死。
幸亏天降大雨,将火浇灭,安青海侥幸逃生,由此一生与朱温为敌。
兀欲点了点头,他虽年幼,却在这短短一月时间里经历了这么多事,早早地成熟起来。
“安校尉,我若是留在契丹,没逃出来,是不是也会遭受这样的欺辱。”兀欲又问道。
“不会,你是皇族之人,契丹太祖的长孙,谁敢欺辱你?你祖母述律平与你二叔耶律德光便是选择杀你,也不会去折辱你。”安存秀摇了摇头。
兀欲听闻杀字,不由得缩了一下脖子,又还是鼓起勇气问道:“那他们会杀我吗?”
“不会。”安存秀思索了一会,如实回答道。
“为何?”兀欲闻言两眼冒光,神情急切地问道。
“你是阿骨打的长孙,长房长子。你父亲留在国内势力都会围绕在你的四周,让你做他们的利益代言人。你若在契丹,你的叔叔绝对会容忍你的存在,还要将你视为己出。因为他要收买人心,要与你的祖母对抗,也就是我说的把自己的人弄的多多的。你要是在契丹,若是趁着皇帝与太后相斗,继承你父的势力,广结人脉,日后必贵不可言,最差也会比你的四叔牙里果强。”
兀欲虽然没听过代言人一词,但是不妨碍他听懂是什么意思,“比我四叔强又怎样,他再强还不是被你拿捏?
“这不一样,他是错误的时间跟错误的敌人作战。他就该老实潜伏,坐等羽翼丰满。”
兀欲咬着嘴唇坐回了车厢,原以为自己留在契丹是必死无疑所以才拼命出逃,没想到经过安存秀这一说,竟是自己走了一条最差的不归路。
“安校尉,那我呢。今天宣的那个圣旨旨意,是要我在那上位席中的三人中挑一个做夫婿吗?”萧勒兰也出声问道。
“是的。”安存秀语声沉闷,“我知道你们契丹人喜欢英武之人,不过郡主,我劝你不要选那个年纪最长,满脸戾气的人,他——”
“我一个都没看中!”安存秀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萧勒兰打断,“若是我抗旨会怎样?”
“这——”安存秀没有说话,沉默了下去。
马车里也开始沉默。
直到将二人安全送达,三人未再说话。
“咯吱——”东坡园的大门被关上了。
“走,回去。”安存秀一马当先,他心中堵得慌。
在节度使府外,安存秀跳下马来,刚好看见喝多了的刘守光被人搀扶而出,其中一人正好与他打了个照面,面带惊惶地低下头去。
安存秀见状,便熄了上前打招呼的心思,他也懒得进去跟里面的人应酬,索性找了台阶坐下,望着天空那轮皎月。
月明星稀。
夜沉如水。
安存秀望着那朦胧的夜色,心思重重。
“阿兄。”一个手掌搭上他的肩膀,声音不再稚嫩,却依然熟悉。
安存秀站起身来,将来人拥在怀中,又将边上的安存义一把拉了过来,“走,饮酒去!”
三人夜饮通宵达旦,安存秀才得知,原来高氏兄弟竟是已被诛杀,高家人都被通缉中,怪不得刚才那人见了他,连忙躲避。
那人正是高思继的儿子,高行周。
他只在天龙学院待了三个月便被叫回去奔丧,他家中族祖过世,自此回去后却是没有再来。
安存秀之所以对他印象深刻,是因为身为同伴中武艺最高超的他与高行周私下比过武。
论臂力,安存秀要厉害一些,毕竟是凭着后世的科学锻炼方法去锻炼肌肉,加上又从小让安青松整了几条母牛供应牛奶的缘故。
可真正在马上比试时,安存秀才发现高行周枪术端地厉害无比。
一条长枪在他手中舞得出神入化,宛若活物一般,能从更意想不到的刁钻角度刺向敌人,尤其是他的那招凤凰三点头,一枪强过一枪,那冲击力如同可以叠加一般,最后竟是活生生将安存秀手中的长槊打落于地。
于是安存秀便明白自己千万不可小窥这古代的武将世家之人,他们能在冷兵器时代成为将门世家,必有其过人的传承。
高家覆灭后,幽州军势力大半已被刘仁恭掌握,此举自然引来了安青宁的注意(猜忌)。
结果刘仁恭主动要求率部移镇沧州,任义昌军节度使,又派其三子刘守奇入朝为质。
义昌军节度使掌沧、景、德三州,地盘比幽州节度使势力小了可不是一星半点,要知道幽州节度使可是辖有幽州、蓟州、妫州、檀州、易州、定州、新州、莫州、涿州等州郡。
刘仁恭此举令安青海大喜,加之又有耶律倍叛投的消息传来,安青海便封刘仁恭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只待迎了耶律倍到晋阳,便将自己的妹婿斛律明月移镇幽州。
安存仁在城中待了三天,便打道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