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清楚地看到零眼睛的焦距发生了变化，她的眼神不再落在他的身上了，而是在她面前的玻璃窗上。她像是在照镜子。

路明非很少看到零在除了她房间那面巨大而豪华的梳妆镜之外照镜子。这一方面是她一丝不苟的性格所致，另一方面是她堪称完美的外表不论如何都有别致的气质——这是路明非自以为的。这又是她如同高中生一般洋溢着青春美好的模样——这也是路明非自以为的。

路明非不再去看零，扫帚舞得飞起来一样，三下五除二地收尾几可说尚未开始的工作，拿出讲台桌子里的大锁，把它落在门上。

最后看了一眼锁，路明非转身。教室门锁是由做值日的同学负责的，打开它却需要班主任或者班长的钥匙。曾经路明非无比想用变过几次的钥匙打开与之相匹配的锁，而不只是锁住不同的锁。后来这种想法在日积月累的过程中慢慢被遗忘了，也或者只是不愿意承认逐渐累积的厚重和灰暗。直到现在，路明非可以毫无负担地承认、宣告，此种想法完全消失了。

走到零的身边，路明非疑惑地歪歪头，顺着零的视线看向洁净透亮的玻璃窗。两道身影出现在一起，一个安静恬淡，一个探头探脑。路明非眼睛转了几圈，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零好像真的只是在照镜子。

路明非想要逗一逗这个时常逗弄他的女孩，对着玻璃窗上的零挤眉弄眼。真实而虚幻、相近而遥远的隐去了细节的，只投射出轮廓的零表现得很平静，像是在马戏团里看毫无兴趣的马戏。

“你的脸怎么了？”零看向身边的路明非，灵动的眸子在路明非脸上打量着，说完又撇过头去。

玻璃窗里看不到零可爱的脸了。“只是想吸引你的注意力……”路明非弱弱地说，贼贼的眼神忽而注意到零掩在白金色发丝下的耳尖微不可察地动了下。

原来明明想听他的回答却故意转过头去吗？路明非严重怀疑她在偷笑。不过她的耳朵居然会动，这也太可爱了吧！动耳朵这个技能路明非早有耳闻，但是他做不到。

“你成功了。”零重新转头看着路明非说，嘴角带着笑意，辫子在他身前恣意掠过。路明非忍住了想要抓住她的心思。

“明非，今晚我要你快点做饭，晚饭后去散步。”还没等路明非回复上一句话，零以柔和的声音发布了女王殿下的命令。

“好啊，我们快回去吧。”路明非喜滋滋地回答，看来今晚不用被训了，“不过为什么这么赶时间？”路明非不解。

零没说话，径直走掉了。

学校里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如路明非一样需要做值日的。多的是同样和他俩一样的男女，或若即若离地羞涩并行，或打闹着留下清澈和响亮交织的笑声。

草坪在夕照的余晖中展现出来一种厚重的棕色，像是浓稠的海，向上挥洒出磅礴的气势。近乎纯白的女孩行于其上，犹如漂浮着渐渐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