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光棍多,不到四十不开锅,沈家媳妇多,儿子儿孙一大窝。”
大人们除了干农活,就是说闲话,孩子们听多了,总编些顺口溜来打趣。无意中道破人们不愿承认的真相,玩笑中无奈的接受现实。
苏平亮的三个儿子摘掉了“光棍”的帽子,虽说有两个儿子确实是在四十出头才结婚,但也是了了老人家的一桩心事。而另一个苏家,苏雨竹的同行不同宗的堂哥家,有三兄弟,大哥苏泽兵,就是二哥苏剑文,三弟苏朝广。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长大后逐渐疏离。
已婚的,未婚的,都是村里讨论的重点对象,芝麻琐碎便是他们的闲暇时的精神食粮。
“你们说,苏泽兵他三兄弟,真是见鬼了,为何娶个媳妇那么难。”
“你们苏家和我们沈家,就是明显的对比,尤其是这一代。简直不好说这些年轻人,要说是年轻人嘛,又挺年轻的,都没结婚,要说不年轻,确实也不年轻了,这么大岁数都还没结婚,不知道为何总是挑三拣四,选妃嘛。”
“不止是苏泽兵他三兄弟,秀荣她旁边往下走那家,学名是叫苏鹏对吧,好不容易娶了个门当户对的好媳妇,结果没半年,媳妇就跑了。”
“两口子年纪差不多,二十六七岁的样子。我倒是听说他媳妇跑了,直接离婚了的,有一年了吧,具体原因不太清楚。”
“还能因为什么,很明显。一是因为苏鹏她老妈那个大嗓门,吼起人来简直是地崩山摇,你们又不是刚嫁到这里,肯定见识过。”
“对对对,你这么说很有道理。他家就在咱村边上,门前就是咱们家的农地,每次下地干活我都撞见苏鹏他媳妇跟着他妈,多勤快一女孩,长得又乖巧。那女孩就是埋头干活,一句话也没说,但苏大妈太厉害,一个人就是唠叨,一会儿这没做好,一会嫌弃那的,她那声音把在空旷的田野上来回游荡,回响,我都忍受不了。那小媳妇脾气温和,一句话也没说。”
“那苏鹏媳妇可能是被他妈妈骂走的。”
“这也不是主要原因,你看苏鹏那小伙,人高马大的,一身肥肉,有的是力气,但是懒得要死,成天东游西逛,谁受得了。”
“听说是因为苏鹏以前生过一场病,那之后好像不能生育了。他媳妇跟他半年了都没动静,苏大妈还责怪是他媳妇有问题,带媳妇去检查发现也没问题,结果是自己儿子有问题。”
“苏鹏家就他一根独苗,这不得断了香火。那女孩走了也好,在这种家庭里生活,堪比当奴隶,干不完的农活,还天天挨骂。苏大妈那嗓子,没几个人能承受,就苏鹏他爹听力不好能忍受。”
“哈哈哈”。
“别看苏鹏是年轻男子汉,也是爱说别人家闲话。经常听他吹牛,明明自己媳妇跑了就是无奈,还死活不承认。”
“性格一点都不好,平日里我们跟他开玩笑说给他介绍媳妇,人家才不稀罕我们介绍,他说女孩一抓一大把,随便都能带两三个回家。”
“这种话说出来也不怕被人笑话,要真能带回家他能到现在都单身。要不是家门,谁会主动给他介绍对象。他把现在女孩当成什么了,还随便带回家,如果我有女儿也瞧不上他,真是恬不知耻。”
“何止是这样,天天吹嘘自己睡了很多女人。”
“若不是瞎了狗眼,谁会瞧得上他。毫无作为,还爱吹牛,不好好挣钱,每天泡麻将馆。”
“这年轻人不知奋进,遇到点紧急情况什么也拿不出来。上次他爸放牛摔断腿,需要手术,他拿出两千块钱,能做个啥。只能四个姐姐凑钱,还到处借钱,真是造孽。”
“所以说,小孩都知道苏家壮丁好吃懒做不作为。”
“这话可不能乱说,说说闲话就扔掉。”
“那肯定。”
“不过这也是事实。三叔家三个儿子虽然已成家,但除了大嫂,没一个会理事,可苏川木又迷上了赌博,他儿子离婚后就没回过家,扔两个女儿给大嫂。”
“可不是嘛,两个年轻媳妇除了会生孩子,什么也不会,苏川勇媳妇成天打牌,好吃懒做,苏川刚的佳佳时不时还疯疯癫癫的。”
“能娶上就不错了,也不至于在他们那断了香火。苏川刚那是运气好,遇到佳佳这种,佳佳那么年轻漂亮,连他自己都说,要不是佳佳父母怕以后没人照顾她,才不会把女儿嫁给他。”
“苏川刚大了佳佳十八岁,肯定走在前头,那怎么办?”
“这不生了两个大儿子,以后肯定有人照顾。”
“也是。”
“苏川勇五个孩子,孩子有妈没妈一个样,家里乱糟糟的。他大女儿快初三毕业了,听说成绩也不好,两口子不打算让她上高中了。说的是成绩不好没考上,也没钱供她上学。”
“都还没成年,不上学干嘛。你别看他媳妇比我们年轻,还比我们封建,这么大点女孩,就成天在家吗,真是不像话。”
“苏川勇媳妇说的是出门打工太小了,怕被别人骗走。连城里也不让去,就留在家里,不知道留在家里干嘛,现在没考上是可以复读的。”
“你别说复读了,听我女儿说现在在谈恋爱,苏川勇两口子知道的。”
“这两口子不会真准备把他大女儿嫁了吧,这么小!”
“还活在二十年前,现在的家庭很重视女孩子,都要上学。”
“供不起也没办法,各自都有苦衷。”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东边苏家三兄弟就苏剑文结婚结的早,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她媳妇出门打工看家看孩子,就是看不住他。你们说,这人生为什么总是不能完美?”
“诶,跟你们讲,我听说他大哥苏泽兵认识了一个二婚女人。”
“你才知道,人家是奔着结婚去的。”
“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你都知道,我只是听说那个女人年龄和他差不多,有一个儿子,都挺大的了。”
“我估摸着过不了多久就会结婚,毕竟泽兵四十几了,好不容易谈了合适的,他应该着急结婚。”
“这哪能说结就结,应该得多了解了解。”
“他兄弟苏朝广那哑巴媳妇不也是没认识多久就结婚了,现在照样好好的,还给他生了个大胖儿子。”
“苏朝广结婚时有多大?”
“应该是三十七。”
“别提了,说到苏朝广和他媳妇,简直可以说是两朵奇葩。你们别以为哑巴媳妇听不见,实际上她能听到别人说话,上次苏昌韦去他家串门,和苏朝广开玩笑,话还没说完,哑巴媳妇就把苏昌韦推出门,还锤了他两拳。后来王云雪直接跑到苏朝广家去理论,她说若不是见哑巴是残疾人,早给她两巴掌。”
“哑巴还会抢钱呢。过年看别人打牌,她一把往桌上抓,直接抢了钱就跑。后来那些人找到苏朝广才把钱要回来,结果哑巴又去打了人家两拳,听说她是哑巴后就没找他麻烦。”
“抢钱还打人,哪有这种说法!她是哑巴又不是傻子,或是脑残,要是我,就没那么简单,这种行为就是被惯出来的。”
“确实,她脑子是正常的,就是听力不好,不会说话。”
“哑巴就是想欺负人,仗着自己有残疾,别人就必须让她三分,谁说的?如果是精神有问题,就应该去疯人院呆着,而不是出来祸害人。”
“苏朝广就不是个好人,哑巴媳妇这样还不管教一下,任由她闯祸。有一次对面张家来了远房亲戚,苏朝广带着她串门,结果一进门哑巴就把一女孩打了,脸上都留下抓痕。气得张家把他们轰出来。”
“要我说,就得让苏朝广赔医药费,精神损失费。都是邻居,要不是张家看他娶了个哑巴也可怜,还不整死他。”
“苏朝广那臭德行,根本不识好歹。不但抠搜,还成天想占便宜,去年过年他领着村里孩子们玩十点半,把好多孩子的压岁钱都给赢去了。”
“还有一张臭嘴,跟在苏秋屁股后面像条狗一样,成天胡说,不知他是说了什么,苏秋见我莫名瞅我。”
谈到苏秋,他们只会默契的停止讨论,或是转移话题。所有人都知道,苏秋脾气火爆,惹了她,就惹了她在乡政府的哥哥。
苏泽兵忙着结婚,就如众人说的那样。婚礼结束后,新娘叫苏泽兵接受。
砰~砰~砰
大伙儿无比的喜悦,看着天空中不太明显的烟花甚是高兴。
“车来了!车来了!新娘子来了!”
“哦吼吼,看新娘子去!”
远处的孩子们是远方站岗的门卫,老远就跑着去苏泽兵家。衣服上的两个口袋揣着的喜爱的糖果,跑去看新娘子时甩出糖果却全然不知,嘴里含着的糖果化成糖水,在嘴角藕断丝连,被这跑起来的风吹到了空中,抑制不住的喜悦就是村里多又办酒席,这喜悦被这天真的孩子一丝不挂的暴露出来。
新娘子快要来到时就开始放炮仗,烟花冲上天,孩子们可以看到天上的烟花,即使是白天的烟花,也算是稀奇。
喜事儿的喜悦如炮声一样震耳欲聋,可人们不知道的是婚礼过后的凄凉却吹来了振聋发聩的悲伤。
在筹办婚礼的时候,苏泽兵他爹妈在神龛里烧了香,祭拜老祖宗,表示对老祖宗保佑大儿子娶到媳妇的诚挚感谢。结婚之前专门请了算命吹鼓手,翻开知天文晓地理的书籍,算出最适合结婚的日子,除了举办婚礼,还需要同时举办一场小型的祭奠会去慰问保佑苏泽兵娶到媳妇的逝去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