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图是什么呢？”男孩充满好奇地问。

他的妈妈俯下身子，双手搭在男孩的肩上，然后柔声说道：“拔图是世界的创世神。据说在宇宙最开始的时候，世界都是一片混沌，漆黑且寒冷。”

“就像一个面团一样？”小男孩用自己能理解的比喻问道。

“是的，就像面团一样，而拔图就是最伟大的厨师。”母亲微笑着继续解释，“拔图创造世界时，他化身为龙，用利爪切割大地，形成山脉；用尾巴拍击深渊，形成谷地；用翅膀吹散尘埃，使大地裂开；他的龙涎填补了裂缝，化作海洋和河流。拔图的吐息化作炙热的太阳和冷酷的月亮，那是他对世界的热情与审视。他的呼吸化作风雨，他的鳞甲变成森林和化石。”

小男孩听得入迷，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母亲继续说道：“拔图用了七天创造了世界的一部分，这个过程持续了十三个循环。因此，我们一年有十三个月，一周有七天，这样每个月就正好有四周。这也是我们今天所遵循的历法。”

“创世后，拔图伏地而眠，其身躯化作了拒绝任何生灵攀登的神山，龙头沉于归龙地区，而我们渊人，就是诞生于拔图所创造的世界。在拔图休眠后，他的追随者们总结了拔图所说过的话，形成了我们现在流传的各种经典。”母亲用温柔的语气，耐心地继续解释着。

小男孩听得愈加专注，司寇尧也是。他回忆起这些自小就耳熟能详的创世神话，尽管已经听了无数遍了，但在这样的环境中再次听到，他仿佛感觉自己又离那个神秘的存在更近了一步。

“那我们说的龙道又是什么？”小男孩好奇地继续追问。

“龙道就是对拔图的崇敬与遵奉。它的核心是正义、热忱与审判——对生活的正义感，对社会的热忱，以及对敌人的审判。这些都是我们每天都需要践行的核心价值。拔图的吐息化作了对世界的热情与审视，这也是我们要学习和实践的。”男孩的母亲缓缓说道。

小男孩皱起眉头，继续问道：“那什么是敌人呢？难道我们要杀死他们吗？”

母亲微微一笑，俯身看着男孩，温柔地解释道：“这个‘敌人’需要你自己去领悟。它们可以是你生活中不好的性格，比如贪吃、赖床或不守信，这些都是我们生活中的敌人。我们要在自省中控制它们，努力让自己成为一个接近龙道至臻境界的人。”

小男孩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但仍然不解：“那为什么我们要追求龙道呢？审判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母亲的眼中流露出温柔的神色，她轻轻抚摸着男孩的头顶，柔声说道：“因为传说在世界即将走向末世的时候，拔图将会重新苏醒。他会引导所有已逝和仍然活着的生灵前往天界。在那里，拔图会审视所有人的过往言行，凡是犯了罪的人将会被惩罚，而行正义之事的人将会被褒奖。”

她的声音在寂静的殿堂中回荡，既温柔又坚定：“最终，那些罪孽深重的灵魂将会被拔图抹煞，而品行端正的人将会在天国享受永恒的和平与幸福。以后，当妈妈也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妈妈会去天界，在那里等着你，我们会一起等待最终的审判。”

小男孩听着母亲的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似乎明白了一些道理。他从母亲的怀抱中走开，缓缓走向大殿另一侧的拔图像，仰望着那庄严的神像，与之四目相对。他凝视着拔图像，眼中流露出一丝质问：“为什么要对世人设置这样的考验？为什么要这么严酷？”

然而，神像依旧静默不语，只是伫立在那里，仿佛千年未曾改变。没过多久，小男孩转身跑了回来，扑进母亲的怀里，未发一言，只是静静地抱着她，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与不安。母亲轻抚着他的背，温柔地拥抱着，似乎想要将更多的力量与信心传递给他。

对于司寇尧来说，他不知道自己已经听了多少次拔图创世的故事。作为龙卫，那些所谓的敌人显得更加真实：盘踞在森林中的山匪，隐藏在城市里的小偷，不愿接受律法的异教徒，以及时刻准备入侵的北方岳人和南方霖人。然而，修心对他同样重要。所谓的正义、热忱与审判，让他不断反思：自己对敌人的审判是否真的出自内心的正义感？自己能否始终站在正义的一边？当所谓的正义誓言互相冲突时，他又该如何抉择？

这些问题像毒蛇般缠绕着司寇尧的心，他试图不去想这些，额头上已经渗出汗水。他的双手十指相扣，紧紧地握在一起，青筋暴露，手掌被勒得发红。他感到内心的困惑和挣扎，不确定自己的信念是否足以支撑他面对未来的挑战。

“嘿，小子，你咋还不站起来，祈祷已经结束了。”一只手搭在了司寇尧的肩上，让他下意识地身子一震。

司寇尧瞬间从那些无解的问题中清醒过来，转头寻找那只手的主人。站在他身后的，是者凯。平日里玩世不恭的者凯，此刻脸上竟然流露出些许担心的神色。但那表情转瞬即逝，当司寇尧用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盯着他时，者凯迅速恢复了往日的气势，用力捏了一下司寇尧的肩膀，疼得他差点叫出声来。

“你赶紧给我起来，别给我丢人了。”者凯说着，随后就像拎小鸡一样单手把司寇尧拉了起来。当然，者凯的身形并没有比司寇尧壮硕多少，只是后者配合了他。

大司祭在离开前要求每个人在拔图的雕像下，用竹板写下自己的名字，声称这样能带来拔图的庇佑。所有人都照做了，司寇尧也不例外。他将自己的名字写在竹板上，然后将其抛向雕像前一块用栅栏圈起来的地上。那地上挖有一个简易的坑，周围铺满了青石砖，坑的深度不明，只见里面堆满了厚厚的竹板，都是历年新龙卫们留下的痕迹。底层的竹板早已积满灰尘，新的竹板一层层覆盖其上，如同一个深邃的墨水池。

离开龙光寺后，一行人面无表情地返回北营。明天开始，他们将在皇城内承担重要的职责。司寇尧最后回望了一眼龙光寺的主殿，夕阳西下，主殿上青绿色的瓦片发出幽幽的绿光，在秋风中静静矗立。或许凡人的参拜并不能真正改变什么，那么又是什么促使人们去信仰呢？大殿可能会屹立几百年，直到某一天因凡人不可抗拒的力量而垮塌。但在此之前，那些香火与供奉真的能改变什么吗？

司寇尧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心中的这些问题还不是现在该思考的。他只是一个龙卫，被金钱和荣誉所驱使。他还没有做任何违心的事，那么在此之前，这些担忧也许都是多虑了。比起这些深邃的思考，他觉得多参加一些训练或许是更好的消遣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