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依照如今皇帝对丹药的痴迷,多数原料还都是来源于西域,这条线,那几家都没有开发,自然不怕,但不怕不代表不在意,尤其是那些人会给自己扮些恶心,这是任梁觉得不想忍受的。至于孟舍人,这么多年了,自己都搭不上线,显然是自己这处有那些地方脉摸的还不准,曾阳给了自己这么个好机会,如何也得将干尸一事查清楚,起码不做个糊涂鬼。
任梁正琢磨着,就听见若悔说道,“我这处还有一事需要你帮忙。”
“何事?”这些年任梁对于若悔最大的感觉就是这个人有些不食人间烟火,总是在山庄待着,除非万不得已甚至不下山,对于世事也不甚有兴致,完全是自己见过最有道心的人,可如今这尊大神也有开口相求的事,也是让任梁开了眼。
“我当年在塞北为一些当地人所救,才免了曝尸荒野,如今有人将他们送来山庄刺杀我,人我救下了,但他们的面容在中原太过招摇,并不好安置,我知你在塞北有生意,是皇商,路引甚的办起来也比山庄容易,若你有门路,想请你将这几人带回塞北,妥善安置,途中所需花销我一应承担。”若悔素来不喜拐弯抹角,这会子也就直接说了。
任梁听了若悔的话,只问了句“会武功吗?”
“原本是会,可他们被喂食了药,催了功法,想来如今只是体力稍微好的普通人。”若悔想到自己探过常允脉时候的感觉,很大的无力感,甚至是有些懊恼。
“许盛干的?”任梁听到若悔的话,瞬间提高了声音。
“你见过?”安笑有些不好的预感。
“我们在凉州的生意铺子,历来会请一些身法高的人保护,去年年初,有两个不知为甚就消失了,找到之后筋脉皆损,一身功法全部消失,待那二位被我们救回来,清醒之后才知晓是许盛做的。”任梁说的义愤填膺,“他在凉州的那些兵马,不单是给自己囤积力量,还养了两个怪人,拿活人试药。这些年,不知霍霍了多少人,也是因此我们才减少了凉州的生意,哪怕是少赚一些,总不必拿活人性命去换钱。”许盛的事,任梁并不瞒着,但凉州近些年一直抓会武功的人,这些事,寻常人家定是不知晓的,任梁虽则做生意,可一直以来也有自己的底线,从来不用以人命为代价,若基本安全保证不了,那宁愿不做,这也是任家生意一直遍布全国,却一直能有拥趸的原因之一,拿人当人。“你让我们带人去塞北,无妨,人定是能带过去,不过他们离开的地方肯定是不能回去,若你们有新的目的地我可以差人护送,也能帮忙置办宅院,能保证这些人回去了还能活着。”
对于凉州、塞北一带,安笑、若悔、曾阳三人都了解不多,即便是若悔早年在塞北待过几年,但也只在能活动的范围内,对于庞大的草原了解并不多,如今任梁说了也是意识各种的艰辛。
“他们还有些亲人在原本的地方,若可以,还得劳烦你差人去寻一下。”若悔想到常婶子那一手好刀工,也是考量到万一人还活着,会如何。“原本我想,他们被强行带出村庄之后,亲人肯定也是被杀,不过依照那些女子的坚韧果敢,说不定还能活着。”常允早前说过后来寻的居住地在山里,那依照他们的秉性,定是对周遭有过完全的勘察之后才选定的落脚点,若真的他们这些男子被抓,那女子有极大的可能带着孩子进了深山,活着的可能很大,若将他们送回去还能促使团员,自然是求之不得,因自己而起的灾难,最好的状况还是在自己手里终结最好,哪怕换一处地方生活,自己供给这些人到老也是可以的。
“没问题,待他们好些了,我去寻他们领头的人谈一下,确定回程的路线,我们这个月中旬会有一队商队去往塞北,若赶得上将他们一并带走最好,若是这一趟赶不上,到五月还有一队要出发去塞北买药材,都赶得上。”任梁对于若悔的请求很快就答应了,左右自己提的那些事情更难做到,现下这几人给自己提供了那么些处置的法子,任梁心里也有了思量,相对自己需要的配合,若悔说的要求简直不值一提,只不过这话,任梁不会讲出来,但自己也领情,也自觉欠下一份人情。
“有一事还是需要提醒你,炼丹师的门路即便是好走,你也得尽快,如今炼丹所需要的原料多来自西域,你有条件,又原料,还进的来香料,都是独一份的,前些时候京都还来讯息说那两个炼丹师喜好偏重于身毒国出来的香料,你铺子里若有,先托人送过去,先混个熟悉,日后在走门路便宜的多。还有就是,那两人每月逢三会出宫,你与那会子行事,成功的几率也大,徐徐图之,总会能见效。”曾阳瞧着任梁答应若悔不含糊,索性也就再送给任梁一个消息,省的他走弯路。
“多谢。”任梁朝曾阳行了礼,自然是能知晓这样一个讯息若要买定是要花些功夫才行,任梁此人,这么多年,钱多,但不知为甚,有些门路一直打不开,就像是如今要借着姬苍林的借口上山庄一样,本就是为着这些讯息上来的。
太尉府。
京都渐热,即便是现下已是午后,也不甚冷,院中一些早开的花如今只剩下了残花,有李子坐了果子,青绿色,看着倒也是喜人。
许盛今日难得没有旁的事,吩咐人备了些吃食在小院内,提前将各个入口堵上,省的后院那一堆莺莺燕燕巴巴的凑到自己面前,小炉子上煨着些水,木盘里备了各色的点心、果脯,许怀安坐在旁处,许盛自己则悠闲的躺在摇椅上。
除却后院,许盛的宅子里鲜少有丫鬟,都是眉目清秀的小厮,死契多,可也允许自己赎身,那些小厮即便是一早明明知晓到这里会被做些甚,可也架不住府邸给的多,以及在这个乱世内能自己的性命更长久些,相较于体面,活命来的更实际些。
许盛半眯着眼,看着摆弄东西的许安怀,“苏亦那处可有消息?”
“回大人,早前他们刚到灵仙台之后来过讯息,只说一切妥当,山路也已熟悉,只待时机到了便能行动。”许安怀将早前刘嗣发回来的讯息早已烂熟于心,就是怕许盛忽然问起来好回答。“刘嗣还依照您的吩咐给那几个塞北人的饭食内加了十足十的量,若此事没成功,身上的功法怕也是废了。”
“苏亦可有来信?”许盛没有第一时间理会刘嗣,而是问了苏亦如何。
许安怀只得硬着头皮道:“苏亦来信,只有两个字,顺遂。”
“还真的是苏亦能递出来的讯息,哪怕有朝一日被截了,旁人也不知是为甚。”许盛笑笑,“算着日子,也该下手了。”
“是,大人。”
“那刘嗣,可能用?”许盛转了话头。
“早前来咱们府上投诚时,将自己的祖宗八辈都摆了出来,想来应当是无甚问题。”许安怀想到早前刘嗣来府上时的那种落魄,还是记忆犹新。
许盛闭上眼,难得有一刻的安逸,“你说会不会成功?”
许安怀显然没有想到许盛会如此发问,只犹豫了片刻回答道:“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