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曾阳倒是没有刺激任梁,只是将话挑明了,“你运进去了甚,让皇帝整日痴迷,皇宫内院的人都好奇,但皇帝身边的人守的很严苛,即便是皇后也不知晓,若说是个人,咱们也就不说甚了,可多少人探过,只能知晓那并不是个活物。你若好生说了,咱们一起解决,你若是不说,咱们也不知该如何帮你。”
曾阳的话还未曾说完,就瞧见任梁头上的汗珠往下掉,安笑瞬间就意识到这真的怕是个掉脑袋的事儿,若悔也看着任梁皱眉头,年少时,曾阳若悔任梁姬苍林四人将山下粮仓烧了都未曾见过任梁有如此的神情,当时任梁咬紧牙关,也不过是说让自己父亲再运些过来,即便是当日被刘繇打的四人都起不来也未曾松口,如今这事,怕是真的兹事体大。
“那是一具干尸,浑身香味的干尸。”任梁自知任氏一族的安危,可如今来也是要将这件事解决了,若真的不说,怕真的无法解了这个困局。
“内院出来的讯息,也说是这个宝贝自打进入之后,皇帝一月竟有七日都守着,原本大家以为怕不是个楼兰美女,可后来盯着的人也都说并未见过里面有人走动的样子,其余时候也未曾见过有用膳食的状况,内院的妃子也就那般了,本身皇帝对女子的兴致就没有那么大。可这种状况持续到如今,连黄玉一月三次的临幸,皇帝也免了,这不,就得罪人了?”曾阳饶有兴致的告知任梁这些事,还一直盯着任梁,想在其脸上看出来甚,“那干尸到底有何作用,竟是将皇帝勾引至此?”
“那干尸我只接触过两日,还是在途径益州起大风沙时,不得不在停靠在一处窄院内,”任梁回忆着那两日的状况,竟还是觉得有些后怕,“起风沙无法前行,一并运回来的货物连带那具干尸都在堂屋内,我睡眠一向清浅,夜半竟是听到一阵又一阵的诵经声,在窄屋内外寻了一圈,最后发现就在装运干尸那个大箱内,依照原本的规矩是不能打开的,可一同的兄弟只觉得听那诵经声烧的他浑身难熬,不顾阻拦,开了那大箱,看见的就是着了一身白衣的干尸。”
“之后呢?”曾阳给任梁甄了一杯水,递到任梁手上。
任梁捏着水,踌躇了一下,“箱子未被打开前,屋内连一点味道都没有,可那箱子打开之后,满室奇香,可那箱子密封并不好,此前竟是一缕缕味道都未曾透出来,我也是好奇,多看了两眼,瞬间只觉得全身松快,连一路以来的疲惫似乎也没了。我还是拔了发簪将自己扎出血才从那种缥缈里逃离出来。”说话间,任梁小心的将受伤那边的衣袖揽了上去,手肘内侧果然有四个褐色的疤,“奇怪的是,在我忍着疼将箱子关上之后,室内的那股奇香也瞬间消散了,随行的兄弟们也才清醒过来。原本第二天天亮就要离开,可有几个兄弟竟是觉得有些疲累,根本走不了,我只觉得这些状况与那干尸有关,将那大箱用锁链锁了,再之后又在原地歇了一天才启程。后面一路上,虽则还能听到那诵经声,可再也无人想要将那大箱打开。大家也都心照不宣,不再提那夜之事。”
“你们一行多少人?”曾阳倒是想到此前关于这件事的说法,有些好奇的问道。
“我们一行四十二人,索性是皇商,一路上并未有人使诈,那一路来回,也是难得没有遇见匪徒或者官府刁难,出奇的顺当。”任梁想了一下,“可归来之后,那个打开大箱的兄弟却离奇的死了,旁的离得近的几个也是噩梦缠身,有两个瘦的只剩下了皮包骨,虽则没死,可状况竟是与那干尸相同。”
“故而,你此次上山,一则是请我们帮忙对付背后整你的人,另一个,是为了保命?”安笑历来不喜欢绕弯子,直接将事情摆到明面上。
“是。”任梁回答的也很直白,“我身后有整个家族,依照我原本的个性,生死有命也就罢了,可目前整个任家都是混吃等死之辈,若我死了,身后连个支撑的人也就没了,旁人我倒是不在意,可怜我那两个女儿可是要吃苦一辈子。放不下。”说着话竟是有些羞赧,似乎对任家目前的状况根本不好意思提及。
“帮你对付背后整你的对家无甚问题,你只消说一声,咱们也能与你出一份力,至于你说的那具干尸造成的后果,不能给你打包票。”说话的是若悔,曾阳与若悔也是符合的点头,“那干尸如今在皇宫内,只说皇帝宝贝的紧,层层护卫,并不能直接接触,若要毁掉,难,可若说是解决,你有没有想过再去一次楼兰,找到将干尸交与你的人,好好的询问一下为甚?”
“楼兰那处的门路我也重新跑了,连带当初我们找到干尸的那处管事我都寻了,都只说将干尸给我们之后,因果就断了,此后诸事要我们自己解决,可如今这干尸落在皇帝手中,我们竟也是没有旁的法子。”任梁说着话,只觉得背后有些寒凉。
“所以,那干尸不是你们主动去寻着买的,而是旁人托你们带回中原的?”曾阳是一个好商人,任梁只一句,曾阳就听出了关窍。
“货物是皇家本就预定好的,我们去也不过就是采买旁的物件,可那具干尸,却是因着一道圣旨带回来的,与我们的采买没有任何干系。”任梁颇有些气愤,自怀里那出来一张不大的圣旨,“看吧,就是这个。”
曾阳接了过去,粗略两眼就看完了内容,若悔与安笑也是看过之后,将那圣旨放在案几上,都还是有些想不通,“也就是说,是皇帝早就差人去寻了那干尸,而你们不过是负责运输了一趟?”
“对,”任梁瞥了一眼那道圣旨,“我一早就知晓那楼兰的物件就是个幌子,运回这个干尸才是最终目的,事后想起来,皇帝应当是怕依照朝廷的名义去楼兰太过招摇,也容易招致文臣腹诽,这才选中了我们。可因着是圣旨,无法违抗,还是我亲自挑人与我一起跑的那一趟。回来之后的后果并不是我能想到的,可我们一行四十二人,每人身后都有家,总不能都死了,这才来寻你们帮忙的。”任梁脸上的悔意实在很明显,就差开口骂人了。
“后悔着实无甚意思,”安笑起身,“若你于皇宫后院还有旁的桩子,能靠近最隐秘部分的人,若能寻到,且打听一下当初提议将干尸运回来那人是何背景,只消查到这个旁的就容易了。”说话间隐入后间,不多时,捧了个卷轴出来,“这是早前记在楼兰秘术的卷册,在山庄多年,里面我也曾细致查看过,是说有男子三十之后以密药养多年,可做干尸,有奇香,可却没有记载你说的那些。这卷轴还是大师兄带回来的,只不过放在这里多年,若你不说,我都想不起来这档子事。”说着话,将卷轴递给若悔,“你们可先看看。”
“只怕是最早被指派去楼兰运干尸的人,早就知晓会有这种后果,不想让大家知晓,才会推了你出来,不然,这种涉及皇家密辛的事,怎会让你一个皇商卷入。”曾阳着看若悔拿起卷轴,“我们前些年确系听说过有一单生意是要去楼兰的,那会子也有宫中孟舍人到各家询问过,可因着路途遥远,一路上风沙、匪徒、狼群都是会遇到的灾难,后来便以只做中原生意对楼兰不熟的原因婉拒,后来瞧着你去了,也没问,竟是没想到还有这么一遭。”
曾阳的话说的很明白,任梁如何能不懂,此事的关窍在孟舍人,“可否能请你帮我写一封信与孟舍人,行个方便。”
“自然。”曾阳并不会拒绝,毕竟孟舍人只认钱,谁去都一样,但自己私下与孟舍人也有几分不太深厚的私交,“信可以写,但他认不认账,是两回事。”说着话,又看了下任梁,最后还是忍下心思,“皇帝这两年好黄老之术,养着两个炼丹师,你的疑问兴许在那处能得到解答。你方才说那具干尸的症状,更像是一种成瘾的东西,且能致幻,伤根本,却能放大身体的舒爽,你若是能走了那炼丹师的门路,了解根本,或许就能知晓你那两个皮包骨的兄弟如何能救命。”曾阳想到多年前自己去南面时遇到的那种成瘾的人,貌似与任梁说的这些人症状有些相像,“掸国有一种药草,能让人成瘾,有些人发作时,会忍不住将自己刺死,若那干尸身上的东西与这个相同,寻个大夫好生治一治,看看有没有效果。在事情查出来之前,只能如此。至于后面是否有怪力乱神的状况,我们没有亲眼见,故而没法子给你建议。”
任梁能得到曾阳如此说,已然是超出了自己的预期,忙起身,朝着三人行了个大礼,“谢三位。”
“莫要如此,若能解决便是好的。”若悔说话间,曾阳已经拿了写好的两封信给任梁。“一封信你可去寻方松柏,他会给你助力,抵抗汤家和云家的围堵,不过还是建议你回京都之后约几次黄玉,将一些事摆到明面上说明白,黄玉虽则是那般的男子,但我与其也有过几面之交,也能看得出其本人心思细腻,若你们能说开,即便说不开也能解开不少误会,日后必定会是旁的样子。”说话间将信递给任梁,“这一封是给孟舍人的,他爱钱,会卖给你消息,不涉及皇权,任何你想知晓的都可以。若你相约他的过程中有磕绊,可在每月逢九时去京郊三里堡韦云韬的宅院外看看有没有收获。孟舍人贪酒,韦云韬每年都会酿酒,两人也相约逢九日饮酒抚琴,那会是个好机会。”
虽则任梁有些疑惑为甚曾阳不直接些说如何将孟舍人约出来,而要这样的弯弯绕,但想了想还是伸手接了,依着曾阳历来的行事,不会有废话,也不会给一个这样的交代。
“你也不问问,为甚要如此?”曾阳好笑的瞧着旁边的任梁,倒是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