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的时候,我的肚子慢慢大了起来,在母亲屋里上炕变得越来越不方便,老屋的厕所在院里,孕后期夜里频繁出门如厕也让我的睡眠变得支离破碎。
余炳权将新房又打扫了一遍,左右两个卧室都铺了新的床单被褥。
在一个寒冷的下午,我们终于搬了进去。
每天早上,余炳权便早早骑摩托进县城上班,我起来洗漱完便去母亲家吃早餐,回来路过红梅姨的小卖店,叫上红霞去我们的新房里一起聊天、看电视。
母亲会在上午和下午过来两趟,给锅炉加碳。
大部分时候,余炳权都会在晚上八点左右回来,当然,也有一些特殊情况,比如同事聚餐、领导请客,他会回来晚一些,极少数情况下会因为部门聚餐太晚,当天晚上不回来,在县城睡觉,但都会提前给我打个电话。
过完年后,我的肚子愈发大了。
余炳权每天雷打不动的八点十分回来,有时候我们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有时则叫了朱建平过来一起烫料子。
十点多的时候,朱建平回去了,我看着客厅里弥散的白烟,朝余炳权抱怨:“你快以后少烫料子,你看看这屋里多呛人哩!”
余炳权讨好的说着:“哎呀,我们也就是偶尔烫一下,又不是天天烫。”
我生着闷气,狠狠的说着:“你这烟有毒哩,我吸进去影响肚里头孩子呢,以后要是生个愣货,全是你害的!”
余炳权赶紧“呸呸呸”了几声,过来摸着我的肚子说道:“你快不要瞎说,咋能生个愣货了,你这么聪明的!”
我朝他翻了个白眼,说道:“你以后少跟朱建平一起混,他没点正经营生,那以后就是打光棍的料!”
余炳权把我拉到沙发上坐下,正色道:“呀,莎莎,话不能这么说,多个朋友多条路哩,那你舅舅当时没了,找不见肇事司机,那不是人家朱建平提供的线索,你这叫卸磨杀驴知道不?”
我心中不悦,但又觉得他说得对,便不再说话。
余炳权又说道:“再说了,你咋说人家是打光棍的料,人家这两天和艳艳走得可近,说不定还能结婚哩!”
我的好奇心被激起来了,忙问道:“艳艳?你说的是咱们村罗艳艳?”
“昂,就是那女人。”
“罗艳艳不是被他叔叔们聘给别的村啦,还是个羊倌。”
余炳权靠在沙发上,翘着腿说道:“羊倌去年就死啦,说是得了啥病,没治过来,艳艳又回咱村了。”
“哦,那朱建平父母愿意?”
“咋不愿意,那艳艳也是好人姿,他朱建平那家庭,去哪能找到比艳艳强的媳妇儿哩!”
我点点头,又想到艳艳的那些叔叔们,便又问道:“那要是结婚,是不是不用给彩礼了,艳艳她妈也跑了,爸爸也死了。”
余炳权抬起头想了一下,又摇了摇头,说道:“呀,不好说哩,就她那几个叔叔,不给点钱那能让她好好嫁出去哩?”
“那就攒点钱给人家么,娶媳妇掏钱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余炳权转头笑着说道:“他哪有我这痛快,让他去量黄米花点钱他舍得,你让他出彩礼娶媳妇,那你还不如杀了他哩!”
我站起来,鄙夷的看了一眼余炳权,说道:“你快少跟这种人打交道哇,物以类聚哩,小心被他传染上不正之风!”
余炳权嘻嘻的笑着站起来,推着我慢慢往卧室走,一边说道:“知道啦,我的好莎莎,我肯定染不上不正之风!”
我的预产期越来越近,余炳权甚至专门请了假在家陪我。
母亲每次过来,都在我面前夸他,说我命好,嫁了余炳权这样的老公,不愁吃穿,还天天把我像宝一样捧着。
那时的我,对母亲的话深以为然,对余炳权的信任,也近乎百分百。
那满满的信任与期待,是从毛毛出生那天开始,慢慢开始被消耗尽的。
那是一个很普通的夜晚,我半夜被腹痛折磨醒,照例去卫生间。
平时我都是摸黑过去,摸黑回来,很快的走一个来回,然后上床裹紧被子睡觉。
可是那天,我腹痛的厉害,便起身到门口打开了灯,却发现余炳权并不在床上。
我在屋里找了一圈,次卧、小卧室、卫生间、灶房、锅炉房,甚至连院子里,也没有他的踪迹,只有摩托车,安静的停在那里。
一抽一抽的腹痛让我来不及细想,我转身回屋,坐在沙发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我摸出手机,在腹痛的间隙给余炳权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