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船上看，岛屿上的石碑离岸边还挺远的。当雷尔从船上下来以后，才发现，它们离自己其实只有几步路的距离。

“啪！”

雷尔抽了自己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痛感再一次向他证明，常规的手段并不能摆脱幻境。

“皮尔斯，或者说上一个在地下室的人，也看到了这种东西吗？”

走近石碑，雷尔看到，在石碑的底部，有一具人类骸骨。骸骨跪在地上，两手举过头顶，向面前巨大的石碑朝拜着。

“看上去像是个祭祀地。”

放眼望去，每一座石碑下都有一具朝拜的骸骨。毫无疑问，这些骸骨生前，一定是在举行什么仪式。至于他们举行仪式的目的，雷尔抬头看了看石碑上的文字。

“要是能看懂这些字，就能知道这些人的身份了吧。”摇了摇头，雷尔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

想破译一门语言，就算是顶尖的语言学家，也很难做到。更不用说他一个普通人了，所以雷尔不打算在这些文字上浪费时间。

越往里面走，出现的骸骨就越多。仿佛前面有什么吸引这些人的东西一样。好在这幻境不折磨人，没走几步路就让雷尔看见了那个吸引人的东西。

那是一座雕像。

一个鱼头人身的怪物的雕像。

这个怪物站在高台上，随意而散漫地站立着，并没有多么可怕或是让人敬畏。雕出这座雕像的工匠工作的时候，随便选择了这位模特的一个姿势，就这样雕刻出了它的雕像。

好在高台周围来朝拜的人们并没有在意这一点，他们生前想必是怀着崇敬的心情在向这个怪物祈祷。如果信徒们对这雕像不满意，他们肯定会把这亵渎的物件砸碎的。雷尔之前在一个国家就见到过这种狂信徒。

那个可怜的工匠只是技术不太到家，就被人找上家去，打了个头破血流。要不是教会及时找了更好的工匠来，那个倒霉的家伙恐怕要遭到非常难堪的羞辱了。

雷尔走到高台底下，出于谨慎，他没有离这个雕像太近。尽管这里是幻境，但也不可不防，万一在这里受伤能带回到现实呢？

“你又是一个什么东西呢？”

看着那张丑陋的鱼脸，雷尔喃喃自语道。

忽然，这个雕像剧烈抖动起来。雷尔还没反应过来，雕像就伴随着一阵“咔啦咔啦”声碎掉了。

“我操。”

雷尔下意识爆了句粗口，他可没碰这玩意儿。不过这些古怪的东西素来不讲道理，就算你在家里睡大觉都有可能被找上。

雕像碎了，雷尔下意识转身就跑。开玩笑，天知道这怪物自己会不会感应到，就算是幻境也不能赌。

“哗哗——”

不远处的海面上，海浪不安分地翻涌着，连那些遮挡视线的雾气，都自动向两边分开。

一个高大的，丑陋的，令人生畏的巨大身影穿过了黑色的海水和灰白色的雾气，用祂那足以踩碎一个成年人头颅的脚踏上了这座岛屿的土地。

祂转动着眼眶里的两颗圆球，像个不精明的猎手一样，在视野里寻找着那个亵渎者。

多少年了？距离自己上一次来到灵界。祂竭力回忆着，只可惜那颗鱼脑袋并没有帮祂这个忙。祂有着足够长的寿命，长到祂可以不再需要去记住生命里的每一件事，不像那些陆地上没有鳃的信徒。

呵，如果他们愿意，自己当然允许他们加入族群，一同分享这无尽的岁月，前提是他们愿意。

有那么一些人——应该说相当多的一部分人——他们不希望族群壮大，因为他们的神惧怕自己的主人，祂想道。

是了，族群存在的意义就是有朝一日让沉眠者从睡梦醒来。

祂慢慢地走在岛上，每一步都在松软的泥土上留下一个带着点海腥味的脚印。

“人类……”

这个怪物张了张嘴，居然说出了人类的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