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念最近很忙,公安局家里两点一线地跑。一下班就走,一上班就来,不早退不早到。秦何根本没时间和她说上一句话,有时候好不容易碰上了,对方也只是快速地打个招呼就离开。
秦何感觉陈念在刻意避着自己,但是又不明确。陈念还是像平常一样叫他“师父”,有问题也会来问,只是话里话外都带着距离感。
案子暂时告一段落,局长要求他们必须回家休息两天。这几个月里他们几乎天天住在公安局里加班加点地查案。警察也是人,也需要休息。
陈念没什么异议,周末休息是天经地义,况且案子目前不会再有进展了。
公安局的大门外停着一辆宝马,那是陈霞英的车。陈念收拾好东西就上车走了,秦何在窗前看见贺飏和高凡也上了车。
陈霞英今天穿着一身女款高定白西装,外面套了件黑色大衣,脖子上围了一个香奈儿的方形围巾,整个人尽显高贵。
车刚停在城西福利院门口,代理院长就赶忙迎了出来,他看到门口停着的最新款宝马,惊得嘴都合不拢。这辆车要他一辈子的工资了。
“哎哟陈总,怎么还大老远跑一趟呢!外面冷,快进来坐!”
陈霞英淡然地点点头,带着陈念一行人进了福利院。
城西福利院是私人办的,如今吴金死了,陈霞英想要买下这家福利院就不可避免地要经过他的亲戚。
代理院长非常聪明,知道这个福利院的所有权并不在他的手上,但毕竟代理院长这个称号在他头上,再加上自己帮忙管了这么久,所以还是要拿一笔钱。
陈霞英看上去不好对付,老总都是这样的。他要的不多,很快就谈判好了一切。
等到法院的交接手续下来,这家福利院就彻底属于陈霞英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谢谢您,吴院长。”陈霞英微笑着伸出手。
代理院长只敢虚握她的手,他感觉后背的衣服一定被汗水打湿了,“哪里哪里,我只是个代理院长,还是要感谢陈总愿意收下这家福利院。”
其实他哪儿是不敢多要钱,主要是陈霞英气场太强大了,再加上她身后的那几个人看上去更不好对付,感觉只要自己多要一个子儿,后面那几个人就会一刀送他上西天。
陈霞英又和他客套了几句,就下楼去看福利院了。
蒋梦天刚才一直躲在门外偷听,这会儿几个人突然开门出来让她猝不及防,逃跑的时候摔在了地上。
“哎呀,小姑娘,没事儿吧?”陈霞英扶她起来,又顺手帮她拍了拍身上蹭到的灰。
距离很近,蒋梦天闻到陈霞英身上的香水味,不刺鼻,很温和,应该是很贵的。毕竟她以前从没在任何人身上闻到过这种香味。
陈霞英看她发愣,不由得失笑,“怎么啦?”
蒋梦天意识到自己失态,红着脸摇摇头又跑了。
“她叫蒋梦天,是蒋大海的妹妹。”陈念走到陈霞英的身边,“这间福利院的孩子们几乎都有心理阴影,对人非常戒备,你面对的困难只多不少。”
“这我当然知道。你以为你姑姑是傻的吗?”陈霞英不等陈念继续唠叨,自己去找孩子们玩了。
也是出乎意料地,她竟然真的用一个上午的时间就让孩子们对她放下了戒备,一群孩子围在她的身边叽叽喳喳地说话,她一个个微笑着回应。
期间小葵问她:“以后我们的院长是陈阿姨吗?”
陈霞英笑着揉了揉她柔软的头发,“是的呀,陈阿姨还会找非常厉害的老师来教你们念书。”
“那要是一直没有人领养我们怎么办?”
“没关系的,陈阿姨会养你们到能够自食其力的那一天。”
这样的承诺是以前不曾有过的,陈霞英以她的天生的亲和力和诚挚的善意打动了这群生活在孤岛的孩子。
这片荒芜的土地终于再次恢复生机。
一行人走的时候,蒋梦天追了出来,她问陈念,“陈警官,我的哥哥什么时候能出来?”
陈念一时间不忍心骗她,“再过两三次春节吧。”
蒋梦天松了一口气,她从兜里拿出一瓶碘伏和棉签递给陈念,别扭地说:“你的伤口需要常清洁,不然会感染。”
陈念想起今天没带围巾,脖子上缠着的绷带一定非常显眼,道谢后伸手接过,蒋梦天的手却覆在她的手心上没有及时拿开,陈念听见她小声说了一句“谢谢”。
坐回温暖的车里,陈念发现刚才跟着碘伏和棉签一起递过来的,还有一颗糖。
陈霞英浅笑着看她,说的话却异常冰冷,“我们小念念也是吃上糖果啦。现在能不能告诉姑姑为什么之前跟我保证过抓犯人的时候要注意安全结果这次犯人挥刀的时候为了让犯人不跑掉死命不松手导致差点划破大动脉呢?”
陈霞英一口气说完不带喘的,她脸上挂着的浅笑是多年从商的习惯性动作,陈念一点也没从她的笑意中感到轻松。
她伸出一只手揪住陈念的耳朵,陈念没办法只能求饶,“我错了姑姑,我保证下次真的不会再这样了!”
贺飏和高凡也在给陈念求情,陈霞英这才哼了一声,松开了手,“我说过出事要给姑姑说,你以为什么都憋着我就不知道了吗?”
陈念揉了揉耳朵,通过后视镜瞪了一眼后排的两个罪魁祸首。
陈霞英还在唠叨:“这段时间你就好好休息一下,缺钱要给姑姑说,不想自己做饭就把飏飏和凡凡约上出去吃,注意身体,要给自己休息的时间。还有,不要太固执,知道吗?”
最后一句话意有所指,陈念假装乖巧地应下来。
陈霞英下午还要开会,把他们三个放在小区门口就风风火火地走了。
今天难得休息,贺飏和高凡都打算好好放松一下,三个人说好晚上在高凡家吃火锅,反正都在一个小区,方便。分配好每人该买的东西后,陈念就说要回家睡觉。
房间的遮光窗帘质量很好,是陈霞英给她挑的。一拉上明晃晃的房间就会立刻陷入黑暗,即便如此陈念也要带上眼罩和耳塞才能入睡。
此刻是中午十二点,陈念躺在床上花了一个小时才睡着。
梦里她来到了十年前,那时萧成苒还没死,她身边的人也还没有高凡和贺飏。
17岁的陈念剪着干练的短发,性格乖张,没有多少人敢靠近她。
有两个人除外,萧成苒和魏明川。
魏明川和陈念从初中就是朋友,后来上了高中,两人组合就多了一个萧成苒。
因为陈念的性格,学校里有很多关于她的谣言,曾经也有人想以此欺负她,但她很明显不是个善茬。
他们三个分在不同的班,只有上学和放学以及吃饭的时候会在一起。陈念发现萧成苒被欺凌的时候已经是高二了。
当时是冬天,萧成苒吃饭的时候袖子太长手伸了伸,一瞬间就露出了手腕上的伤。
萧成苒长得很漂亮,性格完美人缘好,成绩也一直名列前茅。陈念只能想到谣言毁人这一个可能。
魏明川的班级离萧成苒更近,为什么他什么都不知道?
后来魏明川说,自从萧成苒和陈念走得近以后,学校里就开始时不时地传出萧成苒的谣言了。有说她每天放学去练的舞都不是正经的舞蹈,有说她能获得那么多比赛的机会都是靠身体上位,反正什么样的话奇葩就说什么样的话。
只要有人反驳,就会得到这样的答案:“她和陈念玩得那么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懂不懂?”
完美的人似乎生来就被嫉妒。无厘头的谣言成了他们安慰自己的利器。
陈念第一次对学校里的人动手,她找到造谣的人,用暴力封死他们的嘴。那段时间陈念身上总带伤,但效果显著,后来的确没人再敢造谣。
陈念把一切的罪都兜在自己身上,她不再跟萧成苒来往,也不再搭理魏明川,默默地恢复了一个人的状态。
高考前夕一个炎热的晚自习,有个没见过的女生来找陈念,告诉她萧成苒放学后在旧教学楼等她。
那是学校最老的一栋楼,废弃的时间很长,后来有学生组织着在那里找到最大的一间舞蹈室,一群人合力把那里清扫出来,供学校里的舞蹈生日常练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