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因为那里太过阴森，很少有人敢去。

平常没有舞蹈课的时候，陈念就陪着萧成苒去那里练舞。舞台上的木板被学生们简单加固过，踩在上面偶尔会有“吱呀”的声音。萧成苒在上面跳的时候，陈念就坐在台下陈旧的椅子上等她。

那晚陈念赴约了，可是推开大门，看见的却是躺在血泊里的萧成苒。

高处的窗户早就被打碎，月光从那里偷跑进来，散在萧成苒的尸体上。陈念多希望自己死在那个黑夜。

后来有人涌了进来，然后尖叫声，警笛声交错混杂。陈念早已听不见，她就这样愣愣地看着萧成苒的尸体。

警察去的时候，她是唯一一个在场的人。

在被问话的时候，陈念才知道，原来当时来找她的那个女生是校外人员，而她因为对方带着口罩和鸭舌帽并没有看清长相。那会儿监控更加不普及，学校里只有少量的几个摄像头，萧成苒的案子很快石沉大海。

陈念对魏明川的怀疑已经积攒过多。为什么不帮被欺凌的萧成苒？为什么萧成苒死的那天晚上她看到他的手上有被抓过的红痕？又是为什么常带的那条手链上沾了血？

这些问题魏明川一个也没回答她。

陈念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而这个错害死了萧成苒。

高考完后陈念去墓园看萧成苒，在那里她最后一次见到魏明川。

陈念变得更加易怒了，她没忍住还是揍了魏明川，可对方并不还手，安静地承受她的怒火。

那天陈念清晰地在那张俊朗的脸上看见了扭曲的笑容，然后在极端的愤怒之下，她听见魏明川说：“萧成苒已经死了。”

陈念一下松了劲，意识到哪怕揍死魏明川，萧成苒也回不来了。

魏明川像是感觉不到疼一般重重地擦了擦脸上的血，他轻柔地摸了摸陈念的头，嗓音里带着渗人的笑意，“她终于死了。以后只有我们了，念念。”

陈念只感觉恶心，狠狠拍开了魏明川的手，她说：“没有我们。魏明川，你最好带着你的罪恶死在垃圾堆里，下次再见面我会亲手杀了你。”

魏明川家里有权有势，是个名副其实的公子哥，陈念和他相处的时候，他用虚假的温柔伪装自己，只为了能留陈念在身边。

在他眼里，陈念不是朋友，也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独属于他一个人的物品。

毕业后他们各奔东西，陈念的确再也没见过他。

萧成苒的案子被她压在心底。

可是萧成苒的血在她眼前晕染开了，连同外婆的血一起，在她眼前散不开。

——

从噩梦中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五点半了。

手机上有好几个未接来电，都是来自高凡和贺飏。

陈念下床去喝水，刚换好衣服门铃就响个不停。

一开门，高凡的嘴就停不下来：“我的妈呀为什么打那么多个电话都不接，我们以为你脖子上的伤口裂开失血过多晕过去了呢。你是不是忘记了说好要吃火锅的，可是加贝哥说你一定不会忘的……”

陈念刚醒过来头还有点昏沉沉的，高凡一直说个不停，她感觉脑袋都快要炸了。

贺飏及时给了高凡一个肘击，“不许把我的姓氏分开念。”

高凡疼得终于安静了下来。

陈念负责带的东西是蔬菜，昨晚她就买了很多，现在只需要从冰箱里拿出来就好。

高凡和贺飏进屋等她，只不过两个人进来后就只能缩在沙发上，其他地方全被陈念用资料堆满了。

沙发正对着的就是移动黑板，上面写满了线索，高凡看到这些最头疼了，干脆闭眼睡觉。贺飏倒是看得很认真。

这几天陈念在家里也没闲着，她把所有的资料重新整理了一遍。

有奶奶的，有萧成苒的，有苏家的，有吴金的，甚至连陆民的都有。

贺飏感觉后背发凉，陈念已经不是单纯地在破案了，黑板上的每一个细节点，每一个粉笔留下的痕迹，无一不在诉说着陈念那压抑在心中多年的愤怒。

贺飏意识到陈念在布局。

所有的案件都没有想象中那样简单。陈念在走和他们相反的路。

“在看什么。”

面前的黑板突然被翻了一个面，旋转带起的风让贺飏不由得后退。

陈念却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晃了晃手里的袋子，“走吧，还要吃火锅呢。”

她转头去拉沙发上瘫着的高凡，似乎并不打算多说。

贺飏知道她在逃避，不仅是在逃避秦何，还是在逃避他们所有人。

那天审讯完蒋大海后，一直在负责追踪匿名电话IP同事突然告诉他们，已经追踪到了三通电话的IP。但这些均来自外省，也就是说控制者的关系网甚至涉及到了外省。

领导当场就把陈念叫到了办公室，毕竟在整个办案过程中，陈念是唯一坚信控制者存在的人。

这段时间领导们也在私下商讨，时不时就会叫陈念过去。但是谈话的内容要求保密，所以现在除了领导和陈念，没人知道下一步会做什么。

贺飏回过神来的时候，火锅已经吃完，但他一直在想事情没怎么吃。

三个人把垃圾都收拾好，就顺势在阳台的椅子上坐下了。

贺飏想以聊天的方式问陈念为什么要把陆民的案子翻出来，犹豫半天终于开了口。陈念眯着眼坐在摇椅上慢悠悠地摇，过了好久才说：“陆队的案子，有问题。”

高凡也来了劲儿，坐直了身子，“有什么问题？大火碰上煤气罐引起爆炸，结果不是早出来了吗？”

“陆队生前一直在和缉毒队联手追查一个毒枭，这么多年咱们公安局派出去的两名卧底都死无全尸。这么危险的人物，陆队又查的这么深，

听了陈念的话，贺飏并没有高凡那么吃惊，他接着问：“从什么开始查的？”

“从你被赵局勒令停止继续查了以后，就开始了。”

“赵局不拦你？”

陈念满不在乎地晃了晃快要停止摇动的椅子，“怎么可能让他知道我在查。不过呢，就算真的知道也不会管我吧，我揪着不放的案件又不止这一个。”

“警察队伍里需要我这种人，但一个两个就够了。贺飏，你需要当领导者，而太过执着是无法前进的。”陈念睁开了眼，看向坐在一旁的贺飏，“以后有需要拼命的任务时，别跟我争，行吗？”

贺飏总觉得今天的陈念不一样，她的这番话也像是在暗示着什么。

贺飏于是扭过头不看她，幼稚的话语说出来故意气她：“我需要晋升，就和你争。”

陈念不由得失笑，摇椅慢慢地晃，她悠悠的声音回荡在阳台，“没关系，你一定争不赢我。”

兜里的手机在震动，陈念没打开看，她哼着歌，声音轻得像是来自远方。

手机的界面弹出几条信息。是秦何发来的。

“接电话，和师父谈谈。”

“陈念，不要擅自做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