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热,偏冷,但似乎也足够互相慰藉。
李惑说:“你有我,就够了。”
梅瑾萱偏头不再看他,一垂眼,泪水就滚落下来。
李惑掏出手帕,想去给她擦,下一刻却又被她的话定在原地。
就看梅瑾萱侧着脸,语气似嗔怨,又似自嘲地说:
“臣妾,可配不上陛下这一句。”
李惑一愣。
梅瑾萱接着说:“之前储秀宫秀女身死的事上,恭亲王与和亲王一起在陛下面前攻讦臣妾。那天,若不是臣妾提前派素晴抓到了证人,想来现在,臣妾已经被废,只能在冷宫里了此残生了。”
李惑举着手帕的动作一僵,而后,慢慢放下,干咳一声:
“怎么会,朕......”
梅瑾萱倏而回头,漆黑的瞳孔直勾勾地瞪着李惑:
“陛下敢说,心里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吗?没有想着,姑且先委屈臣妾,把他们安抚下去,了结命案吗?”
李惑有点心虚,他避开了梅瑾萱的目光,眨了眨眼。
梅瑾萱乘胜追击:“臣妾是不像陛下心思缜密,看人透彻非常,细致入微。但臣妾到底与陛下相伴多年,不说能懂陛下八分,但猜测个四分五分也是行的。”
这句话彻底把李惑狡辩的鬼话堵死了。
他只能拿起茶盏,默默喝了一口。
虽然李惑被说得哑口无言,但梅瑾萱也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
见这“上风”占得差不多了,她话锋一转,再次自哀起来:
“我知道,陛下虽贵为天子,但也有身不由己的时候,我理解陛下,心疼陛下,所以我不愿拿这点小事和陛下诉苦。况且,纵使我受些委屈又有何妨,只要陛下好,陛下能记得我的好,那我,就总有柳暗花明的时候。可是......”
说着,她声音一抖,又一颗泪珠滑落,却立刻被她用手指抹掉。
梅瑾萱深吸一口气,好像在努力平复什么。而等她吐出这口气后,她所有的哽咽和酸楚都被她尽数咽下。
她说:“是臣妾逾越了。裕亲王再是皇亲国戚,但牵扯朝臣,到底也是朝中事。后宫不能干政,是臣妾犯了纪。”
梅瑾萱站起身,对李惑躬身行礼:
“臣妾今日打扰陛下,请陛下恕罪。臣妾这就告退。”
说着,她不再看李惑一眼,匆匆转身离去。
李惑仿佛没有回过神来,他抬手想拦,可梅瑾萱走得太过干脆,他还没想好说什么,那身影就已经消失在两仪殿门口。
好半晌,他才把手放下。
不过,他没有回到桌案旁继续今日的政事,而是看着梅瑾萱离开的方向久久出神。
等到梅瑾萱回到承乾宫,凳子刚坐热,身上的衣物首饰还没有褪干净,换上轻薄舒适,方便小憩的,承乾宫大门口就传来了动静。
是送赏赐的人来了。
布料摆件,宝石首饰,碗盘茶盏......一应俱全,应有尽有。
还都是最好的,最漂亮的。甚至有很多,都超出了贵妃该有的规制。
梅瑾萱看着那一队队的宫女太监,源源不断地涌进承乾宫,脸上露出了志得意满的笑容。
她不是为得到赏赐而高兴,而是为了这些赏赐背后的意义。
她知道,她今天这事——也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