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在他真正做出动作之前,或许在短暂的滞后,屈泽川尚且不能够准确地区别,这微小时间带来的差异。
就像他在夏天的竹林中以蝉鸣辨位明数,但是他尚且不能根据蝉鸣,将每一只将处于下一个瞬间方位的蝉斩杀。
于是,屈泽川只好缓缓地睁开眼睛。
当他睁眼时,少正明华仿佛是为了佐证自己关于群体癔症的怪异想法,在给予的动作后,屈泽川那仿佛永远不会动摇的脸庞,似乎出现了少许微不可察的困惑、动摇,或许还有更为复杂的,他也难以认识的情绪。
什么往昔决定的现在,会让他为之出现如此多的情绪呢?
可是,这种情绪是否是他通过想象强加呢?
或者,又是他的理解产生了某种偏差?
然后,屈泽川接过了少正明华递过来的纸张,并看着其上潦草的字迹询问:
“这是什么?”
少正明华略显失神,或者,他觉得自己在他人的视角下略显失神。
但事实是否如此呢?
可是,他却看着白色纸张边缘的锯齿撕痕,还有条线之上的黑色字迹,以及越过纸张后车窗外的竹林岩石。
“一段写在纸上的言语,同时也是些许突如其来的感想。”少正明华回这样答。
“或者说,一张植物纤维构架的白纸,并附赠了不规则符文模样的墨水。”
于是,屈泽川快速阅读写在白纸之上的,幅度介于冗长和简短之间的文字。
“这里的文字是什么意思?我是说,你在文中所表达的含义是什么?而非其注释的本义。”
少正明华偏过头,在躲避视角时想了想,然后在短暂的思考后反问。
“你知道契书吗?”
“记录了玄鸟家族自亥癸天变告一段落后,在暖海带来的大饥荒中逃往异土,并且在东海彼岸的阳野繁衍生息的列代祖先故事的宗教书籍。”
屈泽川快速地回答。
“那本书在阳野以其本来的编撰目的被称为新书的契约,并与往昔的约法对应。契书在阳殷和礼野同样也很有影响力,但是文帝和武帝都不怎么喜欢那本书,所以契书并不列入学纲之中。”
“辩经就是只追寻这类被奉上圣坛书籍中记录的文字,对任何的篡改都不容许的行为,或者说不认同不符合他们心意的阐述和篡改。”少正明华仿佛梦呓般表述。
“古代的儒家的圣人批评只法先王、不寻后王的儒生,并称其为腐儒。”
少正明华说到这里顿了顿,在见屈泽川抬起头后微微颔首,他便决议继续说下去。
“因为腐儒拿过去处理大事的方法来处理现在的小事、又拿过去处理小事的方法来处理现在的大事。他们往往并不考虑具体的时代背景,而更追求这种行为是否符合他们感性和理性上的利益和目的。”
“但是过去的方法可能是不得已,而且现在或许能有更好的选择。燧人、有巢、火正、大禹因践行时代的正轨而被称为圣人。”
少正明华在动情中,略微加重语气。
“但在如今的时代用火石而非燃气取火、用木枝树叶而非土石金木来筑屋。高台不供人居住或观测星象,而是用来存储火种来供应四野。不兴修水利来保证农业和工业的用水,却只是想着疏通河道使水都流向大海并让泥沙全部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