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跟神女也好久了,自从我爸爸死了我就和她在一起,她跟这里的其他人都不一样,不怎么让我做事,而且她说话细声细气的,有时候会抱着我唱很好听的歌,她说是旧世界的歌。”提到神女,小男孩没那么怕生了,眼睛都亮了起来,“对了,她还喜欢让我画画,帮我找来了好多纸和笔,还有各种漂亮图片的书。”
“你会画画?画些什么?”辰虞有点好奇,在这个除了暴徒就是白沙的地方,小男孩能画出什么好看的东西来。
“我喜欢画飞机,我在书里看到过好多种飞机,据说它可以像鸟一样在天空遨游。”
辰虞愣了一下,从怀里摸出那张从结晶树定居点带出来的蜡笔画。搜身时,这幅蜡笔画也被拿走了,辰虞一度以为画会被那些人拿去擦屁股,但红王居然又把画连同背包里的东西还给了他,当然,手机和对讲机不在其中。
“这个是你画的?”他把画打开给许乘风看。
许乘风溢于言表的惊喜已经先一步确认了辰虞的猜测:“这是爸爸教我画的!”
“是在你还没来到这里的时候,在一棵巨大的结晶树底下,对不对?”
“嗯。”许乘风用力点头,“那时候我们住在一棵好高好高的白色大树下,虽然人不多,但是每天都过得很开心,后来食物不够了,就只能往北边搬,再后来……”
小男孩的神色变得暗淡,辰虞已知道他未出口的故事:红王吞并部族的过程免不了流血,许乘风的父母多半就是那时候被杀的。
让小孩子讲这些太残酷了,辰虞不再追问,只摸了摸许乘风的头,把画塞到他手里。
“还给你,要保存好啊。”他叮嘱道。
“辰先生。”有人在门口喊他名字,语调轻快,而且居然使用了末世里几乎绝迹的称呼。
辰虞直起身,发现是个高瘦的男人,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穿的居然是西服和皮鞋,打扮十分惹眼。
“你看过你夫人了吧?”对方说话的方式很奇怪,遣词造句有种从电影里出来的风格,“请宽心,红王虽手段严酷,但言出必行,她一定会好起来的。”
“你有什么事?”
“我想跟你谈一谈,方便移步吗?”
辰虞看了一眼床榻上的薛灵,又看向门口的男人,一时不知要不要答应,好在许乘风很机灵,立刻道:“叔叔你去吧,我会帮你看好姐姐的。”
辰虞实在不愿离开薛灵寸步,但高瘦男人的邀约不像会给他拒绝的机会,于是只得点点头,对许乘风说了句“麻烦你”,就跟着男人离开了房间。
他们走出充作临时居所的小屋,来到营地的主干道,这里是一条横贯东西的道路,被扩得很宽,全是错乱的轮胎印。辰虞留意到并不是所有车辆都有适应沙地行驶的宽轮胎,但是在这个时代,有车可用已经很难得了,也不知道神军是从哪个大型地下停车场弄来这么多车。
阳光一如既往地灼烈,像要烤焦白沙之上残存的生命。
“我叫康一乾。”高瘦男子摘了手套,向他伸出手,辰虞犹豫了一下,还是握住,对方的手很凉,简直像跟死人握手,这凉意立即让辰虞回忆起那只摸自己额头的手。
“昨晚是……”
“是我。”康一乾答得很直接,“多有冒犯,请勿见怪。”
辰虞没想到那个高塔上疯癫的祭司,摘下面具和帽子竟然是这副文质彬彬的模样,这反差毫不亚于红王带给他的冲击。
“是红王派你来的吗?”辰虞开门见山。
“不,你误会了,红王可是比这里任何人都有耐心,我不过是奉了神女旨意,带你在营地逛一逛。”康一乾微笑着,假如忽略他的身份,那笑容其实颇有感染力,“另外,我自己也很想同你谈一谈。”
“传教就免了,我不信神。”
“这我知道,你既然来自旧世界,要让你相信世上有神,想必比跨过血荆棘还难,我不打算做这种无用功,但神确实是存在的,红王身上的神迹也是真实的,等你亲眼看见,你的信仰会比我更坚定。”
“他身上有什么神迹?”辰虞问,“把水变成汽油?还是把死人复活?”
“那是苍神才能办到的事,红王是一位战士和领袖,所以苍神赐予他的自然是战士的神迹。”面对辰虞刁难般的质问,康一乾压根没生气,反倒回答得一本正经,也许这种对话他经历过很多很多次了,“红王有着不死之身。”
辰虞不知道跟这疯子说什么好,康一乾的认真有种滑稽效果,搞得他刚张嘴就笑了。
“你的意思是,我拿一把枪朝红王头上打,他也不会死?”
“是。”
“有人试过吗?他敢让我试一试吗?”
“我可以转达这个请求,不过红王事务繁多,要管理这么大的营地,现在他还得筹划对你们部族的征服行动,我估计他抽不出空。”
“当然了,如果有人要验验我是不是不死之身,我也抽不出空。”
“不如边走边聊吧,辰虞先生。”康一乾似乎真的无意同他辩经,一手做出请的动作,“除了红王和苍神的真假,我们还有很多东西可以谈,毕竟你是初来乍到的贵客,亲眼看看神军的真实状况,才知道我们是什么样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