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这是什么?”严世蕃拿着小册子一脸疑惑的问道。
“浙江有个人自称兰陵笑笑生,他在写一本小说,据说还没有定名,也还没有写完,这本小册子就是别人从他那里流传出来的部分内容。”
严嵩说完,严世蕃把小册子往桌案上一丢,大袖一摆:“怕又是那个落榜的秀才写的这种聊以自慰的淫秽之物罢了。”
严嵩点了点头:“你也知道这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那我问你,你在长安街的那所宅子花了多少钱?”
严世藩没有犹豫,立刻回答道:“回爹的话,花了七万两银子。”
“宅子里养了多少丫鬟、仆人?”
严世蕃思考了片刻:“大约两三百人吧,具体的儿子也不清楚,都是大管家严平管着。”
“好,那我问你,你在那所宅子里养了多少女人?”
“爹知道,儿子只有十一房小妾。”
“还有八个没过门的就不算了?”严嵩说完,冷哼了一声,随后叹气道:“一个正妻、十九房小妾、两百多个下人、七万两的府邸,严世蕃,当今皇上都没你享会享受啊!”
严世蕃微微低下了头,脸上略带着羞愧之色说道:“爹教训的是。”
“我再问你,你一年的俸禄是多少?”
严世藩答话:“三百二十四石,折算成现银,一百三十两左右。”
严嵩指着严世蕃说道:“自己算算帐。”
“是,爹,两百多仆人,一年就是两千多两银子,十九房妻妾,每年至少是四千两银子。”
“你一个小小的工部右侍郎就能有如此大的排场,严世蕃啊,严世蕃,你那点俸禄养得起这些?”
严世蕃把头垂的更低了,嘴里发出莺莺之声:“养...养不起。”
“今天去西苑的路上,张冶说我一辈子只娶了一个室人,可他张冶还有南直隶那些人哪个不是妻妾成群,但他们最多也就娶了两三个罢了,可你倒好,一个月下来几乎晚上都没有重样的。”
“人说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你这不是招摇过市,到处给咱们严家招风惹雨?”
“张冶说什么生子当如孙仲谋?他是骂你如同江东鼠辈一般只知道干一些蝇营狗苟的事情,你既没有曹操的雄才伟略,更没有刘备的坚韧不拔,我早就跟你说过,做人做官都要克勤克俭、戒骄戒躁,爹说的那一句话你能记住?”
严嵩气的一劲拍桌子:“他还说什么自己的子孙中没有一个能考取功名,他是在嘲讽你,嘲讽你爹,说你这么个靠着你爹才活到现在的人,居然还进了内阁,你明不明白?”
许是年纪大了,严嵩一着急,便咳嗽起来,声音在静谧的书房里显得格外突兀。
严世蕃见状,连忙上前,轻拍着父亲的后背,试图缓解他的不适。
“现在你知道为什么人家都在保严庆?因为人家严庆懂规矩,守规矩,也不轻易破坏规矩。”
“我告诉你,这个天下,包括皇上在内,都要守规矩,爹错就错在不该太溺爱你,依赖你,甚至让你直接入朝为官,甚至还把你带进了内阁。”
“现在皇上还需要咱们,所以你不守规矩,他还能容忍你,等哪天皇上不需要咱们严家了,第一个死的就是你,韩仕英就是前车之鉴,想想吧!还有鄢懋卿,罗龙文这些人,你是想把他们都害死?”
严世蕃被严嵩教训的双腿一软,心中既惊又惧,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他低下头,不敢直视父亲那严厉的目光,心中五味杂陈。
严嵩的训斥如同重锤,敲打在他的心上,让他深刻地感受到了父亲的失望。
“爹,这么长时间以来,您就一直这么看儿子?”
“了确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生后名。人活着就是为了个‘名’字,我怎么看你不重要,要天下人怎么看你才有用,你懂不懂?”
“爹将来多半是要背个千古骂名的,但是你不行,如果你还不醒悟,咱们严家的路便走到尽头了。”
“爹,既如此,咱们也不能让好过下去,徐阶也好,张冶也罢,还有南直隶那帮自诩为清流的人,现在弄得咱们是大明朝的奸臣,自古大奸似忠、大伪似真,爹,大明朝这些年都在你的肩上扛着,要不是咱们用的这些人四处挤银子,弥补亏空,大明早就亡了!”
严嵩闭上了眼睛,他不仅不想听严世蕃说的话,更是没眼再看这个儿子了。
对于严世蕃,自己或许真的太过宠溺了。
古人常说能吃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严世蕃活到现在,科举跳过了,政绩不要了,巴结上司,除了皇上和严嵩,谁敢把自己当成严世蕃的上司。
如今坐到了太常寺卿的位置,又被嘉靖特准入内阁,以至于朝野之间对他都有了“小阁老”的称谓。
小阁老!
哈哈!
人说宦海沉浮,严世蕃就没沉过,一直浮着了,现在都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这个儿子,到底还有没有得救了?
严嵩不禁扪心自问。
缓缓睁开眼,严嵩说道。
“好了,现在告诉你今天西苑的结果,皇上已经下旨,调张润任职南直隶刑部尚书,柯应荣调任南直隶巡抚兼领布政使,你舅舅欧阳必进升任工部尚书,他没做过工部的活,过几天,我奏请皇上让你把工部右侍郎的位置兼着。”
听到这些安排,严世蕃感觉自己瞬间满血复活:“爹,早就该如此了,张冶他想整死我们,咱们就该往死搞。”
“好了,去办你该办的事情吧。”
“知道了,爹。”
严世蕃一转身,眼眸中满是杀气。
严庆。
老子不杀你全家,我就跟你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