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第三个女声响起:“两个嚼嘴的蹄子,知道个屁!本执事跟你们说了吧,是前夜那场帅府大火起得秒,鸾贵人娘亲及一应府眷全部殒命,她无依了,这才主动投怀。但总该要个面子的,呵呵……”笑罢,快嘴执事慢步离去。
至此无须再听,宴蛟和老刁相互对望,只是不知鸾姬葫芦里卖的何药。
既然乾君带鸾姬出宫游猎,皇城别处也不用去了,复仇不在今夜。但这场帅府大火来的蹊跷,老刁驮上宴蛟旋翅一拐,向宫巷深处飞去。
三年间入宫几十趟,老刁轻车熟路把宴蛟带到了乾君的御卫营。机密堂是要件核心,就在御卫营最里侧。一管人油迷烟进去,一百零八执夜大内高手全部倒地。一番查找,终在绝密柜里拣出前夜才入档的密件,是鸾吞鳄手刻的遗钥,玉函上只一行楷书:千里外俑役县塌茅坡门徒草乞郎乃青龙王遗孤宴蛟,胸刺小青龙。
帅府大火暴露了许多秘密,同时又制造了许多秘密。鸾吞鳄因何死前未将此遗钥上交乾君就不得其详了,或许他临终才悟到这样一个铁律,那就是为防留下黑料,自己死后帅府定被灭门。又或是他更高深,因为被搜出来的才是真正的绝密,执行起来也许更快更坚决。如此才能彻底消除爱女耳中妖毛之患。至于其他府眷,想必保也是保不了的,守重弃轻,他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得见此函,杀身之祸迫在眉睫。宴蛟驾鹫急飞而去。但刚出宫墙,暗处忽来一箭,正中老刁翅下,险些连鹫带人掉落在地。但毕竟身怀异功,老刁惨咳数声,奋翅而起,终在天明之前将宴蛟带回塌茅坡。
眼看老刁奄奄气绝,宴蛟悲愤而嚎,一时将全坡师徒二十四人尽数引来。
无须详细言明厉害,但见怪鹫及宴蛟一身怪衣,坡主老诸葛便深信朝廷鹰爪必来灭坡之言。于是放火烧堂,带徒转至朱雀国境内重建塌茅坡。
至于宴蛟,那是祸根,但师徒情深,分离不舍,且也无奈,毕竟关系到二十几条性命,适言挽留不住,便由他去了。
老刁和哥哥尸骨都留在塌茅坡,宴蛟深拜后一路向南,两日后刚到一座边城,便听说当朝贵嫔鸾美人借伴君游猎之机潜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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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是轰动天下的爆炸性新闻,街头巷尾踊跃相传,乐道津津。各州各衙遍贴海捕公告,看来乾君是急了,国丑无妨,抓住逆妇才更要紧,届时凌暴至死,扒皮抽筋,倒要问问因何反人之常,悖人之道?身为女子,得皇宠不是梦寐以求吗?乾君想不明白。
看到鸾姬画像,宴蛟心下释然,倾国!
但她出逃何故?杀自己吗?还是只为活命?宴蛟口衔草茎,心中微乱。
坊间传闻很是精彩,连说书先生都一个版本。说鸾美人观猎开怀,乾君大显身手,兴浓处美人驱马胁围,屡发金矢。但人有三急,美人欲入林小解,乾君率卫撤出百丈。后久唤不出,派守帐女官临近一查,马去林空。
乾君拍额,纵是疏漏贵嫔小解无女官陪伴一条。后抚额冥猜,堂堂贵嫔竟然顺着“水路”跑了,叹是奇故,惊是千古奇闻啊!
脱逃精细,此女善谋啊!宴蛟之心又紧了一层。与鸾姬相比,宴蛟的压力更多一重,鸾姬只面对妖邪、朝廷,而自己除了妖邪、朝廷,还得防范被鸾姬所杀。想了又想,他取道再次向南,直奔大坤边境潜窜。
坤乾大陆共两大帝国,大乾、大坤。大乾强盛,朱雀、玄武、青龙、白虎四小国都是大乾番属。眼下青龙已灭,所余三番都是谨小慎微,一面迎奉进贡,一面暗聚国力,都想有朝一日成为不受压榨的主权强国。
而大坤帝国虽略弱小,但君清民富,兵马精壮,大乾只徒有灭坤之心而已。不过,两国谍影交错,亡彼之心不死。因此,宴蛟逃至大坤也如履薄冰,生怕被大乾暗探窥破身份,如此必死无疑。同时,他也怕被暗处的鸾姬寻见踪迹,那样活路更窄。
身无银钱,又无技法,也是为避人耳目着想,一路走来宴蛟已沦落成名副其实的流乞。幸亏有麻披和人油迷烟在身,饿急了寻矮墙富户偷口吃食及少量铜板倒是轻松。不过,行窃必择暗月之夜,否则麻披与普通布衣无异。所以两月下来,宴蛟灰头垢面,消肩峋骨,已不见昔日模样。其实并非没有窃到贵重财物之机,只是宴蛟的脑子并未因缺乏营养而短路,他知道大财失窃谁都报官,一旦东窗事发,自己的危险便会愈发加剧,抗妖、复国、复仇暂且不谈,活下去还是要得的,他可不想阴沟翻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