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绍表情肃穆,沉声道:“父皇昨夜头痛攻心,无法医治,已龙御上宾。天不可一日无日,国不可一日无君。今有我拓跋绍,有逃匿的庶民兄长拓跋嗣,还有叔父拓跋烈,众卿欲拥戴谁?”
众臣听闻,无不惊慌失措。陛下到底是怎么死的?清河王为何在宫中?他自称圣上究竟是何意?他这是在征询众臣的意见吗?
众臣心中有无数疑问,他们面面相觑,却不敢再交头接耳,殿外那数百金甲武士已将刀枪对准了大殿,形势已见分晓。他们沉默下来,谁也不敢发声,谁也不知该如何发声。
沉着稳重、从不出头的崔宏率先跳了出来,打破了沉闷。“逆贼人人得而诛之,言何克承大统;叔父非嫡,怎有资格觊觎皇位!臣拥戴圣上。”他双膝跪地,叩首道:“我皇万岁!”
皇叔拓跋烈紧随其后,也跟着叩首。他刚刚被崔宏剥夺继位资格,但全无失落感,“万岁”喊得洪亮、真诚。
两个重臣,拓跋嗣曾经的心腹,率先表示拥戴,其他众臣也不再矜持,纷纷用“万岁”表达自己的态度。
纵观历史,哪朝哪代也不缺乏死性不改、不思进取的硬骨头,这朝堂之中也有两人—拓跋屈与拓跋磨浑。二人年纪不大,比起那些圆滑的老臣,他们多了几分血气,也多了些许刚正。他们是皇室宗亲,虽无权,但位高,自家的兵力也不少,这便是他们骨头硬朗的所在。
“圣上到底是如何薨世的?我等要看个究竟。圣上可有遗诏,无诏而自封为皇帝,我等决不拥戴。”二人瞪着眼睛,涨红着脸,与龙座上的拓跋绍抗争着。
拓跋绍指着二人,“你—你们—”面对二人赤裸裸的质问,他已气急败坏,不杀之不足以泄愤。但拓跋绍不能这么做,也不敢这么做,宗室的力量如此强大,还有其他各姓贵族,他们若联合起来倒戈,他这皇位难以坐稳。
董谧见状,随即发号施令:“来人啊!把这二人押下去,待圣上裁定之后再行发落。”他无需再为拓跋绍谋划,控制这竖子,自今日便已开始,这是他宏伟谋划的第三步。
殿外进来十余金甲,将两个硬骨头押了出去。清除了两个碍眼的硬汉,朝堂的氛围顿时变得绵软,拓跋绍露出了笑容,下面的众臣也挤出几分笑意迎合着。
按照惯例,此时正是封官加爵的最佳时机,众臣已按耐不住悸动的心,拓跋绍也迫不及待去享受施与带来的快感。
还未等拓跋绍的金口打开,殿外喊杀声渐起。“何事?发生了何事?”拓跋绍从龙座上站起,仰头向殿外探去,“董卿,速去看看。”
董谧一抖道袍,挺着胸膛,大步走向殿外,以为是禁军与候猬营在互掐。这两伙人互相看着不顺眼,像是上辈子的仇敌,若不是董谧压着,早已在宫中血拼了。
董谧被华阴公主赶出皇宫,制衡的力量消失,积怨已久的两派动起干戈也不意外。董谧如是想,以为他这个半仙一露面,两派自然会龟缩和好。
站在大殿前,董谧用那只独眼望去,心中一颤又一颤。他即刻转身飞奔回大殿,命金甲武士关上殿门。他三步一趔趄,一不小心跌倒在地。
他无力再起身,连滚带爬来到龙座前,“陛下,拓跋嗣、宇文日、元同,这些天杀的,又杀回来了。”
“啊—”拓跋绍扑通坐到龙座上,“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小—小仙—我也不知,他们是从何处冒出来的。快,快,他们来势汹汹,我们还是逃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