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叶静卧窗前,唐常在看着窗外的风景,独自发呆。
她不能理解,为什么皇上认定她会害死张贵人的孩子。
明明,之前对她那么温柔。
察觉脸上的凉意,她伸手触碰。
“小主,奴婢去问了内务府跟小六子相熟的宫人。之前晓月阁的杂役找过小六子,托小六子去采购一些东西。”宫女金银走进来,把查出来的事情如实禀报主子。
碎绿死了,于是内务府派了金银过来伺候失宠禁足的唐常在。
好一个一箭双雕!
唐常在气自己怎么都斗不过谭才人,也笑张贵人识人不清,不知是所谓姐妹害了自己的孩子。
事已至此,她也无法把此事再捅到皇上面前。
皇上有了决断,谁也不能改变。所以,这个哑巴亏她吃定了。
“你去把这件事告诉张贵人,信不信由她。”
就算张贵人表面不信,但是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她与谭才人之间会有间隙。
“是。”金银领命告退。
然而,金银回来后,她说:“奴婢见了张贵人,说了实情,可是张贵人一口咬定是小主您,不愿怀疑谭才人动了手脚。”
“张贵人与谭才人真是好姐妹啊。”唐常在冷笑,“你去找个人盯着张贵人,一举一动都要如实交代。”
她不信张贵人的话,总感觉张贵人和谭才人之间有猫腻。
说不定……
是张贵人和谭才人联手陷害她呢?
这个念头突然跳出来。
可能吗?
这宫里头最注重自己的身孕了,有了孩子,才能老有所依,才能步步高升。
晓月阁。
“唐常在今日居然派个宫女过来挑拨你我的关系,实在可笑。”张贵人一脸鄙夷,坐在谭才人的对面。
谭才人把书放在一边,说:“那你可要小心了,众人现在默认你我站队,再加上唐常在本早已视你我如眼中钉,你可别让人抓住了把柄。”
这话,意有所指。
张贵人黯然失神,她抚摸自己的腹,苦笑:“谭百潼,我觉得自己好累,明明才入宫四个月,却仿佛已经过了几十年,每月每天每一刻都在无止休地斗。”
她跟唐清允一样,最不情愿入宫。
就差了七天,她就能过上自己想要的日子。
可是一朝天子令,她的路由不得自己任性。
“张贵人,言多必失。”
“我知道……”张贵人突然觉得自己委屈,从低声哭泣到泪流满面,嚎啕大哭,似一个没长大的孩子。
她才十六岁。
她的路很长很长,却让人绝望,路的尽头是深宫。
每天处心积虑,提防别人,算计别人。
“我每天做梦,都梦到了唐清允。梦到自己满手都是她的血,然后她对我说,谢谢。”
“张贵人!”谭百潼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要是想,我也可以……”像杀了唐清允一样,杀了你。
谭百潼不明白,不过身处皇宫而已,为何唐清允不情愿,张贵人奔溃绝望。
在她看来,皇宫的生活好多了。
在这里,她可以吃上好吃的点心,吃上比大夫人还要精致百倍的饭菜,穿上华丽的衣裳。
只需要提防他人算计,然后讨好皇上和太后,就能一步一步爬上去。
这样不好吗?
她迷茫,仿徨。
张贵人含泪带笑,也跟着起身。
“谭才人,你很适合后宫,心狠手辣,从不留余地。但我不行,我曾是家里的掌上明珠,可以青梅竹马,相伴一生。”
她疲惫地说完这些话,慢慢朝着门口走去。
自从有了那个孩子,她控制不住地崩溃,觉得自己脏了,恶心。
她清楚,身为妃嫔,侍寝,有孕都是正常的。
不正常的人,是她。
岁晚忧心忡忡,看着张贵人在夕阳下身影渐行渐远,她走到主子身边:“奴婢觉得,张贵人心力憔悴,怕是……”
“不用理会,死了活了与本小主何干?”谭百潼又回到自己的位置,拿起书看。
看了没几行,就把书扔到一边。
莫名烦躁。
一个两个把她当什么?
唐清允找她倾诉,张贵人也找她倾诉。
她觉得心里不痛快。
世间女子,不都如此?
“姐姐,你信世上还有一个比较宽容的地方吗?”
“我不是这里的人,但我已经成为了这里的人。”
“嘭!”
岁晚看到主子拿起书没一会儿,突然又拿起桌上的瓷杯狠狠地甩出去。
瓷杯碎裂了一地。
“小主?”她的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颤抖着声音小声叫唤。
谭才人面无表情,走进内屋。
聒噪。
她厌烦地躺在榻上,闭目养神。
张贵人去了晓月阁,出来时神色不大好,转眼谭才人在屋里大发脾气。
众人议论纷纷,猜测这两人闹崩了。
唐常在笑:“宫里哪来的真心姐妹?上午还说相信她,下午就去了晓月阁。”
闹崩了才好对付。
跟谭才人交手几次,她算是明白,现在的自己无法对付谭才人。
可是,张贵人就说不准了。
冬天将近,宫中是一天比一天的冷。
“你是说,张贵人每天都会去清凉亭?”
“是的,小主。”金银说,“奴婢收买了一个机灵点的宫女,跟着张贵人十多天了,千真万确,张贵人每日申时雷打不动地去清凉亭。”
“她去那儿做什么?”唐常在不解,眉头紧锁。
清凉亭周围全是树,夏日是乘凉的好地方,到了冬季,冷嗖嗖的,景致也不好。
“这个奴婢就不清楚了,那个宫女说张贵人到了清凉亭,就直接走到竹林深处,还到处张望,不好跟进去。”
可恨她还在禁足!
否则,她倒要瞧瞧张贵人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小主,您想要获得皇上恩宠,重得圣心其实不难。”金银眼睛一转,献媚地露出笑意,“您的这张脸,就是最大的优势。”
唐常在摸了摸自己的脸:“此话怎说?”
“奴婢曾经见过一个人,跟小主您是七八分相似。而那个人,据说是皇上心爱之人,只是福薄命短。”金银说得特别小声,她还紧张地抬头时不时瞄一眼四周,深怕隔墙有耳。
唐常在纳闷:“是储秀宫的唐姑娘?”
金银疑惑地眨眨眼:“储秀宫……唐姑娘是谁?”
她之前一直在浣衣局当苦役,现在有幸被安排在妃嫔身边当宫女,虽然唐常在不受宠,但是她看到这张脸,莫名觉得主子有信心过上好日子。
“没什么,也是福薄命短的可怜人。”唐常在见她不知情,转移话题道,“说吧,怎么做才能让皇上注意到本小主?”
“小主可会弹琴?”
“这个自然。”苏芷唐家是书香世家,出来的姑娘个个都是才艺精通,满腹诗书。
“那小主只需要……”金银凑过去,对她耳语几句。
“皇上已经将本小主禁足,他怕是心里厌烦了,如何让他看到?”